李臣简道,到了三出阙前,将他送上马车,自己则直去了殿前司衙门,将这件事交代都虞候承办,复前往邻近的左右卫衙门。
左右卫掌宿卫营兵,原本清闲,白天也没什么公务,将领们大抵是巡营吃茶打发时间。
门上有进来,正闲聊的两个参军随意瞥了眼,脑子没跟上眼睛,还想继续话题,猛然间反应过来,见来穿着紫『色』大科绫罗,腰上束鸾带,虽是一王公的打扮,眉眼间没有峥嵘,全是一副东风破晓的悠然姿态。两个参军忙蹦起来相迎,叉手道:不知公爷驾临,公爷快请上座。
李臣简摆了摆手,左右观望了一圈,耿将军可在?我找他有事商谈。
耿方直与开阳郡主定了亲的消息知道,如今大舅哥魏国公驾到,必定也是为了私事而来。
参军不敢耽误,忙道:耿将军在头检阅厢军,请公爷稍待,小的去把请来。说完一溜烟往门上去了。
另一个将李臣简引到东边会客的厅房,小心翼翼奉上了茶汤。
原本左右卫也属侍卫司辖下,但前阵子划分了两军三衙,左右卫便脱离了出来。虽说独立成了衙门,但仍旧与侍卫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上峰一到,底下不敢怠慢,耿方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进门忙不迭拱手:不知公爷驾到,我一早上忙于在外练兵,有失远迎了。
李臣简坐在圈椅,只是淡然笑了笑,我来得唐突,扰了你的公务。
他越是客套,耿方直越是如履薄冰,公爷哪话,若有什么差遣,请公爷明示。
李臣简转过视线打量他,年轻的武将,一张英姿勃发的脸,当初祖母和母亲为惠存选婿,五六家选中了耿家,耿方直的品貌家学自然是一一的。可惜,这世上没有完,这圆满,那总会欠缺。
李臣简端起建盏抿了口茶汤,衙门的茶自然不到哪去,入口便涩涩的,他已经喝惯了家夫做的香饮子,近来茶的偏,似乎淡了七八分。
随手放下建盏,盏与托碟一磕,咔地一声轻响。
他不说明来意,耿方直心便虚起来,悄悄看了他一眼,其实隐约有了预感。
良久他才唤了他一声:竞成啊
耿方直一凛,忙应了声是。
李臣简还是一派和颜悦『色』,今日不谈公务,说说私事,你也不必紧张,坐吧。
耿方直呵了呵腰,虽落了座,也是战战兢兢,不敢松懈。
李臣简的脾气是尽皆知的,但若是以此就断定他相与,那可就错打了算盘。这年他在军中厮混,累官至侍卫司都指挥,职务与陈国公不相上下,就可见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无争。如今政局,正处在皇权更替前的紧要关头,三位国公谁能走到最,谁也说不清楚,因此即便是即将结成姻亲,在他面前也不能放肆,平心而,耿方直还是有怕他的。
他的不安,李臣简全看在眼,偏头道:自打你与郡主结亲以来,咱们还没交过心,今日我得闲,咱们兄弟坐下,大可开诚布公说说心话。他复笑了笑,前几日有一则消息传进我耳朵,听说你家下有个通房,已经跟了你四年,可有这回事?
耿方直心头一跳,难堪地低下头去,嗫嚅了半晌,斟酌斟酌才道:通房是有一个,也确实跟了我年
既然年了,想必感颇深。李臣简调开了视线,眯眼望着门外的戟架道,非草木么,枕边侍奉年,若是只拿当一般婢女,未免薄寡恩了。你我都是男,待身边,没有不尽心的道理。可惜,她的身份不称你,你需要一个妆点门面的贵女,因此选中了我家郡主,可是这样?
耿方直大惊,鼻尖上沁出汗来,颤声道:不,公爷误会了,原本那个通房是祖母怜惜我,放在我房伺候起居的确实只是区区的婢女,并不像公爷想的那样。
李臣简哦了声,但坊间传闻你爱惜这个通房,曾经向她许诺,待郡主进了门,就要正式提拔她做姨娘他眼波流转,在耿方直面上轻轻扫了一圈,若是这样,那将军可有欠妥了。
耿方直顿时面红耳赤,想是被他猜中了内,一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李臣简叹了口气,抬起一指慢慢抚触着自己的鼻梁,淡声道:郡主是什么身份,想必你也知道,堂堂的宗女,若是进了你耿家门,立时就要面你妻妾双全的窘境,实在太过折辱她了。她前几日与我夫说过,这桩婚事有不满,我只这一个妹妹,自然要尊重她的心意。今日来见你,无非是想你,这事打算怎么解决。你可以回去同家中长辈商议商议,看看是就此退婚,还是另想其他办法。依我的意思,既然你和那个通房有,竟还是别牵连其他姑娘了,一辈子不娶,单抬举她一个,也不是难事。
然而这种所谓的不是难事,普通男来说实在无法办到。没有嫡妻,将来便没有嫡子,以妾生的孩子传继家业,说出去会招耻笑,这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了。
的亲事,要是就此退了,他无法想象日会面怎样的局面,两下一思量,快便有了决断,站起身向李臣简长揖下去,请公爷听我说,这门亲事虽是长辈们做主定下的,但我郡主的仰慕是真的,不敢蒙骗公爷。至于家中通房,只是比寻常女更亲近,并不像外面谣传的那样得宠爱。若是郡主不喜欢,我回去便将送走,绝不留一日公爷,还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明日去府上向郡主赔罪,倘或郡主不肯原谅我,届时退婚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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