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自己主动回禀的,来听听王妃的意,二来王妃的交游到底比自己广,有她相助,这事就成了大半。
只是话术也很要紧,直剌剌说我打算给我爹爹续弦,这话太造次了,不免让王妃觉得她轻浮,于是迂回道:那日我听祖母那句话,说男人撑的是皮肉,女人撑的是筋骨,当就深以然。早前我阿娘在,虽拖着病当家,家业还算井井有条,妾室也不敢作『乱』。后来我阿娘病故,那婢妾就霸揽了中馈,连族中祭祀大事她也敢『插』手。我着,这事还需从根源上入手,彻底压制住那婢妾才可我年轻,见识也浅,心里有了成算也不敢定夺,因此特来请母亲的示下,不知母亲怎么看待这事?
王妃算是听明白了,也不禁佩服她小小年纪得周全。
确实,没个正头夫人坐镇,妾室就要生痴心妄,枕头风吹起来『迷』了男人的眼,男人要是再摇摆些,那这个家就『乱』了套。原本江珩也是堂堂的开国侯,虽说是受岳丈荫及,歹爵位和食邑都在,这侯爵当得还算面。后来县主过世,只要他经营,过了杖期愁没有人来替他保媒。结果那妾室偏偏搅局,转眼就掌了家,消息宣扬出,哪家的女儿肯来趟这趟浑水,和个婢妾争高下。
因此她的法王妃虽赞,可又觉得实起来有些难度,人家的女儿,莫说愿不愿意给人做填房,就是光瞧着侯府眼下境况,只怕也退避三舍。要是门第低头的呢,又怕镇不住那妖孽,回头白搭进人家女孩儿,坑了人辈子。
云畔道:我也是这么,爹爹毕竟有了些年纪,再娶没出阁的姑娘,总是不大。她微微挪动了下子,小心翼翼道,母亲,我相中了个人,母亲听听可不可?
王妃点头道:你说,是哪家姑娘?
云畔道:也不算姑娘,是忠武将军的妹子
金胜玉?王妃讶然,你瞧上了她?
云畔迟疑了下,母亲觉得不么?
王妃道:她是和离出来的,只怕你爹爹不情愿。
和离并没有什么不,既不是被人休弃,也不是幽居守寡。云畔道,我倒更怕人家嫌侯府家风不严,不愿意下嫁。听闻那位金二娘子也是个有决断的人,倘或能替爹爹掌家,那真是底下弟妹们的福气了。
王妃了道:也是,她是武将人家出,家里头老父老母都在,哥哥又是实权的将军,要是真入了侯府,自有雷霆手段整治那个作妖的婢妾。这样吧,你爹爹要议亲,我这亲家母『插』手总不像话,金胜玉和宰相夫人交,回头我托宰相夫人保媒,我再从旁说合说合,这件事大抵就成了。
云畔大喜,站起向王妃纳福,多谢母亲了,我昨夜和公爷提起,他就是这么说的,说可以请宰相夫人从中斡旋。
母子连心来着,正到处了。王妃笑着说,言罢又有些怅然,孩子,难你了,竟你爹爹『操』了那么多的心。
云畔其实并不受,若妾室安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原本侯府的主母是我阿娘,如今人走茶凉,还要我这个做女儿的找人来替了她的位置,我心里觉得很对不起我阿娘。
后来从寻春出来,和姚嬷嬷走在光影斑驳的庭院,她喃喃说:替爹爹续弦,说是了侯府前程,到底我也有私心,我就是气不过当初被柳氏算计,就是要找个人整治她,出了我心中这口恶气。
姚嬷嬷笑起来,先前在王妃那里听她说得的,这会儿再看,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心里的郁结盘桓了那么久,如今成了家,有了说话的底气,便要开始笔笔清算旧账了。
云畔扭头冲姚嬷嬷咧了咧嘴,我可是太小心眼了?心着怎么整治柳氏。
夫人那不叫整治,叫讨回公道。姚嬷嬷道,就在昨日,柳氏不还撺掇江家姑母来讨钱么,要是夫人出阁后她能安安分分的,谁又有心搭理她!早前您受的那些委屈,幽州地动要是没遇上公爷,如今不知是怎样的境况,侯府谁也没管过您的死活。
是啊,爹爹糊涂成那样,她心里尝不恨,可她还得顾顾公府的名声,顾顾李臣简的名声。只要『操』持得新人进了门,与不都是爹爹的命,当然若能从此门庭重振,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公府连廊相接,穿过庭院,往前就是续昼,上半晌可以各自忙些小琐碎,待吃过了午饭也不能歇觉了,做东的小夫妻得预先赶到宴客的地方,恭候各路宾客大驾。
因是新婚,云畔换了件夕岚的褙子,里头配了牙『色』的袔子和绛纱旋裙,白净的人穿上秾艳的颜『色』,张扬中又透出娉婷来。坐进车里之后抚了抚鬓边头发,今日箬兰给她梳了个新式的发髻,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抬眼见李臣简正看着自己,不由发窘,我这发髻
他还是那样沉静无波的双眼,细细端详她番,说很,很得。
她赧然笑了笑,倒是信得过他的眼光的,既然他说,必是真的。
午后的天气有些闷热,云畔微微松动下领口,再看他,紫府的襕袍里头中单穿得端严,论子确实有些弱,盛夏候咳嗽少了,但手上温度比平常人略低些。大约也因这个原因吧,总让人觉得不那么容易亲近,有候他偏过头看外面,那双眼睛里有孤桀之『色』,无形中划出道鸿沟,温文尔雅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