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夫人这个想法未及和舒国公说,舒国公得知开国侯府办了丧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天上朝晤对了幽州的灾情,散朝后众臣从大庆殿退出来,穿过宽绰的中路直出宜德门,舒国公迈着八字步走在后头,江珩就走在前面不远处。
其实今天一直憋着,想瞧瞧江珩会不会主动告知云畔的死讯,谁知等了半晌,等到将要各自登车,也没等来江珩的一句交代。
战场上征战过的人,眼睛里头不『揉』沙子,舒国公终于忍不住了,一句声如洪钟的江侯留步,引得众多同僚纷纷侧目张望。
江珩自然也嗅出了火『药』味,他回身望向舒国公,拱起手作了一揖,镜清兄,不知有何吩咐?
舒国公皮笑肉不笑地踱到跟前,听说玉藻兄府上前几日办了丧仪,怎么不知会咱们一声,好歹亲戚一场嘛。见江珩脸上讪讪,又长叹了一声,这回的天灾,叫多少人家遭了难啊,没想到贵府上也不知罹难的是哪一位啊?如此从简,想必是如夫人。哎呀,上年县主辞世,今年又送走一位,府上接连损失人口,实在令人痛心啊。
向君劼是什么人,江珩哪能不知道,他平时从不爱过问那些琐碎,今天阴阳怪气说了这一大套,看来是有所耳闻了。
江珩不免一阵惆怅,说起巳巳他就伤心,但这是家事,外人没有责问的权力,便振作起精神道:我正要告知镜清兄呢,上回地动遇难的是长女巳巳。原本我是打算派人上贵府报丧的,可正如镜清兄所言,上年县主病故,今年巳巳又出了事,我也担心长姐过于悲痛,伤了身子,因此把消息瞒了下来。
这么说来,倒是为内子考虑了。舒国公掖着笏板道,可玉藻兄也别忘了,县主临终前曾托付长姐照看巳巳,如今孩子出了意外,玉藻兄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怕是忘了孩子还有姨丈姨母可依靠吧!
江珩心里不耐烦起来,又不便发作,勉强拱手道:没有立时派人通禀,是我的疏忽,实则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已无暇他顾了。镜清兄是明理之人,想必不会因这事同我计较。
舒国公脚下慢悠悠转了两圈,哂笑道:计较自是不计较的,可我有一桩想不明白,如何一个妾室说什么你都信?倘或有人借着地动之名谋害了巳巳,你又不在家,巳巳岂不走得冤枉?
江珩护妾的这份心,真可谓日月可鉴了,只见他变了脸『色』,勉力按捺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向公爷,家下遭逢大难,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你又何必无中生有,挑起事端。
结果舒国公拧着眉头打量了他半晌,最后撇了下唇道:很好,既然江侯一口咬定巳巳已经不在了,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想必巳巳的户贯已经消了,那往后她的一切再不和江侯相干,我府上正愁人口少,来日就给孩子改名叫向竹芬,我看甚好。
第17章 第17章只要扛得住弹劾,铁锅照
眼下在家主面前,还是得好好把自己身后料理干净,万不能让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便急唤了声沉香,那天是你跑来禀报我,说小娘子被压住了的,如今娘子还活着,这话怎么说!
沉香被柳氏一斥,吓得打了个哆嗦,绞着手指期期艾艾道:那日奴婢受嬷嬷指派,上后院翻晒墨锭,回来正遇上地动,跑进院子就见正屋塌了半边,被梁砸中的人穿着娘子的衣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啊,奴婢不敢隐瞒郎主。
柳氏见江珩将信将疑,忙道:那梁砸烂了底下人的脑袋,到处是血,根本分辨不清眉眼这么说来,我们仅凭衣着就断定是娘子,确实草率了。可在娘子闺房里,穿着娘子衣裳的,又能是谁啊!
江珩被她们这一唱一和,霎时弄得没了主张,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家里少了什么人,竟没有人察觉?
郎主哪里知道。柳氏哀声道,府里那些奴籍的女使小厮趁『乱』跑了十来个,好些家里没了人的,连追都追不回来。地动过后府里『乱』成了一锅粥,连门都没人守,只好从马厩调拨人手过去,才免于那些灾民涌进府里来。
这么一说,好像找到了原委,江珩心头吊着的火气逐渐平息了些。
忽然沉香哎呀了声,娘子的衣裳平时都是木香准备的,难道是木香趁娘子不在,偷穿了娘子的衣裳?
仿佛真相大白了,江珩的火气彻底偃旗息鼓,柳氏闻言,也委屈得直掉起了眼泪。
郎主,妾跟了你十几年,往昔女君在时,那么难的岁月都咬牙熬过来了,郎主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女君在时我敬重女君,女君不在了我也善待娘子,从来没有半分逾越。如今出了这样纰漏,是我当时吓糊涂了,只认了衣裳,没能仔细辨认身子。郎主要是不能原谅妾,那就把妾撵出府吧,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敢怨怪郎主半句。
这厢正哭诉,得了消息的雪畔带着雨畔和江觅也赶到了,一时儿啼女哭,好不热闹。
江觅道:姨娘要走,我跟姨娘一起走。
雨畔只知道咧着嘴哭,雪畔嫌她碍事,把她拽到了一旁,自己叫了声爹爹,我们四个,竟还不及一个长姐吗?爹爹要是撵走姨娘,那往后就等着长姐一人向爹爹尽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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