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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也送出门来,仔细查看了携带的食盒,又叮嘱檎丹带上伞,天忽然变得这么热,只怕有一场豪雨。娘子回来要是正遇上,宁肯等一等,如今的雨水来去都快,不必硬走在雨里。
    云畔点了点头,多谢姨娘,姨娘回去吧。转身扶着檎丹登上了马车。
    车辇渐渐去远了,雪畔从门里走出来,蹙着眉头说:阿娘也太周全了,哪天我能去参加繁花宴,阿娘再这样相送吧。
    柳氏瞪了她一眼,整日混说,还不回去!
    娘两个拉拉扯扯进了内宅。
    那厢马车直奔幽州城外,繁花宴设在十里梨园,是个依山傍水,风景十分怡人的所在。当年宰相韩苒嫡女起了社,邀约亲近的好友参加,起先只是贵女们玩乐的集会,后来逐渐发展,宰相之女当上了燕王妃,这繁花宴也成了衡量幽州名门女眷身份的标尺。人人以参加繁花宴为傲,云畔对繁花宴深厚的感情,来源于琳琅的美食和马球场上放手一博的豪兴。
    只是幽州城很大,出城的街市上又都是商铺和行人,马车走不快,只能在人『潮』中艰难前行。好不容易到了城门上,出得关隘就是一片广阔的天地了,小厮这才打马扬鞭跑动起来,渐渐看见密林郁郁葱葱,再往前,梨园成片的花海就撞进人眼睛里来。
    设宴的地方拿帷幕圈起,只留一个入口,燕王妃和几位贵女在门上迎接。见云畔来了,脸上挂着笑,老远就伸出手来牵她,问她好不好,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少年丧母,总是令人悲伤的事,恰巧又和郡公府退了亲,这多舛的命运就愈发令人唏嘘了。
    云畔本以为她们并不知道里头原委,谁知府尹家小娘子忿忿说了出来: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只有你不知道。严家那个三娘我见过,生得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看着实在碍眼得很。她还有个一母的姐姐,也是抢了别人的郎子大资家好歹书香门第,怎么竟养得这种家风!
    大抵是因为严家并不在幽州圈子里,上京的贵女和幽州贵女是两个派系,她们才一边倒地偏向她。
    无论如何,云畔并不因此败兴,笑着说:想是没有缘分,退了婚也挺好的。
    贵女们义愤填膺了一番,复又安慰她,好郎子在前头等着呢。说完了正要进帐,天『色』眨眼间暗下来,一时狂风大起,飞沙走石,脚下的大地隆隆作响,颠起来颠起来把这梨园颠出了重影。
    檎丹吓得大喊娘子,云畔惊慌失措,觉得自己成了笸箩里的豆子,被颠得站也站不稳。
    四周围响起哭喊,大帐被掀翻了,席上膳盘乒乒乓乓坠落打碎,所有人都『乱』做一团。
    有个男仆扯着嗓门抱头鼠窜:地动了!地动了!
    昏暗的天幕上又是一阵刺眼的白光,不像昨晚转瞬即逝,这回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光照得人惊惧,很有一唱三叹式的调子,闪一下再闪一下方逐渐暗下去。
    然后地动就更剧烈了,天上地下无处可躲,只有匍匐下来听天由命。
    这样无边的抖筛,大约持续了一盏茶工夫,震感才慢慢消退。此时的贵女们个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哪里顾得了许多,跌跌撞撞跑向自家的马车。
    云畔拽起檎丹,疾步向围场外奔去,边跑边道:快回去看看,城里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第5章 第5章小娘子被掉下的房梁砸死了
    郊外都是旷野,一路行来倒还如常,但进城之后,景象就大不相同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孩子和女人的哭声。刚才经历了一场浩劫,所有人都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个个垂着两手站在那里,脸上茫然不知所措。
    马车已经不能再往前了,路上横亘着倒塌的砖墙,还有惶惶游走的人们。云畔和檎丹只得下车绕行,一路所见越多,心里受到的震撼便越大。
    还好,城池深处那些高大结实的建筑留存下来了,有名的三十二处酒楼和街铺还在,受灾最严重的是坊院里普通的民宅。坊墙倒塌了,很多人躲避不及被压身亡,尸首就拿草席或被褥掩盖着,停放在路边。
    檎丹唯恐云畔害怕,小心将她护在身后,走了大约半里地光景,脚下又震颤起来。霎时惊叫声四起,摇摇欲坠的断墙轰地倒塌,巨大的声响吓得人噤住了,幸而这回的余震不强,一弹指就过去了,待略稳了稳心神,赶忙加紧步子继续前行。
    开国侯府在朱雀街深处,从水仙桥下来,先要经过几处宅邸。那些勋贵之家门户都紧闭着,想是清点受损情况之余,更要防止灾民趁『乱』涌进府里吧。
    云畔四下张望,发觉人在天灾面前真如蝼蚁一样,什么自尊骄傲,全都是无用的累赘。
    救救我的孩子吧,大夫在哪儿在哪儿一个女人踉踉跄跄走到她们面前,怀里小女孩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她像疯了一样追问,有没有看见杨大夫?小娘子小娘子你懂不懂医术?
    檎丹摆手不迭,我们不懂医术,你再去别处找找大夫。
    那女人又仓皇走开了,孩子的手垂落下来,指尖的血滴滴答答落进尘土里,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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