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程雪也才两三岁,根本听不懂她爸在说什么,只会被他凶恶的语气吓哭,次数多了,生理上自动免疫,以后也不哭了,只当爸爸天生嗓门大。
三年后,程雪妈妈回来了,城市的水养人,她的皮肤比嫁人前还要水灵,掐得出水来。
她踩着小高跟,脸上化着妆,包里还装着给小程雪带的巧克力。
离家三年,程雪从一个襁褓里的小孩儿,变成了一个拖着长长的鼻涕,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女孩儿。
而她的丈夫,从一个温文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数九寒天,她刚从随身包里掏出巧克力,还没来得及递给女儿,就被男人拽着头发,当着来看热闹的村民面,一路拖到厨房外的水缸边,不由分说地摁进结冰的水面。
“脸脏了,我帮你洗干净。”男人恶狠狠地说。
而坐在一旁,早已习惯父亲大嗓门的程雪,只是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掉的那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真苦!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之后,村里谣言四起。
程雪妈妈挣了大钱,她说是买彩票中的。
没人会信。
谣言越传越广,就像成千上万只蜜蜂飞过田野,振翅时发出的嗡嗡声响彻天际。
程雪爸不堪忍受,用程雪妈的钱,搬了家,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程雪爸也根本不想让他们知道。
搬家之后的事,女人们也不清楚了,猜测倒是有很多,有些说程雪妈和程雪爸离婚了,带着孩子单过,也有说程雪妈肯定是在东莞处了个相好,最后跟相好跑了,程雪扔给爸爸带。
几个女人争执不休,最后问起司徒玥和马攸程雪一家的近况。
司徒玥和马攸一摊手:“我们也不清楚。”
女人们脸上顿时显露出一种失望的表情。
“你觉得,那些大婶说的是真的吗?”马攸坐在三轮车另一边的长凳上,问司徒玥。
乡下的路是泥巴路,坑坑洼洼,三轮车行驶在上面,一颠一颠,带得马攸脸上的肥肉也一颤一颤,很有节律。
司徒玥就入迷似的盯着他脸颊两侧颤动的肉,嘴里叼着一根路边随手扯来的狗尾巴草。
这东西在乡间到处都是,见风就长,夏天是青草绿的颜色,到了冬季,就泛成黄色。
“不知道。”她老实说,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不是。”
马攸看着她,说:“我也是。”
第02章
冷战
1
冬去春来,高二下学期开学了。
司徒玥能明显感觉到,高三楼的氛围一下子紧张了很多。
好几次她去找关山,明明是下课的时间,走廊上却寂静无人,如果扭头往教室里看去的话,能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学生伏案做题的身影。
一楼大厅的白墙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贴了一个大大的“静”字。
大红色,在白底的墙上,突兀又显眼,任谁一进来,率先看到的,肯定是这个“静”字。
另一堵白墙上,则贴着一张成绩榜,同样是大红色,上面是年级前一百名学生的成绩,还有单科前三名与文理综前十名。
司徒玥在这张榜单上,总能见到关山的名字。
她因为这事,还闹过一个笑话。
关山在搬去北京之前,成绩和她一样烂,以爱交白卷而出名。司徒玥好歹还连蒙带猜地交上去,他倒好,回回交上去的试卷,比他的脸还干净。
关山班主任曾给他妈妈关小燕女士去过电话,关小燕听了,捂着嘴嘻嘻地笑:“我儿子这么酷的吗?”
从此以后,班主任再也不管关山交白卷的事。
因此司徒玥的印象异常顽固,认为关山和她一样是烂泥糊不上墙。这导致曾经有一次,她和关山、小黛他们一起出去玩,小黛几个问起关山想考哪个大学,是清华还是北大。
司徒玥当时饭都笑得喷出来了,指着关山说:“就他?还清华北大?北大青鸟还差不多。”
小黛他们捧着饭碗,目瞪口呆。
最后还是小胖对司徒玥说,让她下次去八班玩的时候,看一看一楼大厅里贴的年级榜。
司徒玥下次去的时候,果然扫了一眼,结果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了出来。
关山的成绩,出乎她意料的好。
虽不至于到年级第一,但也不下于年纪前三十,并且势头很猛,单兵突进。司徒玥每次去看,总能见到他又前进了两三个名次。
而且他数学尤其好,好到变态的那种,接近满分,每次单科前三名里,数学年级第一总是他。
他理综成绩也不错,能进前十。司徒玥特意去看过,发现最给他拖后腿的,是语文和英语,这两科里,又以英语相对较差,150的满分,可能只能考个及格线。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数学和理综是多么强悍。
高考迫近,关山彻底忙了起来。
他们俩虽然每天还是一起上学,放学却不能一起走了,高三年级的晚自习时间被延长了一节,每天晚上十点才能下课。
关山让司徒玥自己先回去,不用等他。
他严重地缺少睡眠,司徒玥能看到他眼下明显的青黑。每天清晨在楼下等司徒玥时,他坐在花坛上仿佛就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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