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芳菲反应很迟钝,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应,一时没能彻底理解他话里的用意。
是他根本不奢望她能与他同生共死,还是只希望她好好活着?
芳菲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本就不高的情商直接掉到负数,心里一团乱糟糟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最终,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化为一声轻叹,芳菲望着高长恭的眼神也略带幽怨:“你这次太冒险了,万一张香香一刀刺穿了你的心脏,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当时张香香一刀刺进高长恭的心口,芳菲看得是心惊肉跳,还真的有点慌了神。
那一瞬间,芳菲也是真的对张香香起了恨意。
说起这事芳菲还心有余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衣袖,高长恭似乎有所察觉,抬起手就覆在她的手背上,神情颇为自信:“我有分寸,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芳菲心中的彷徨也随之被抚平,指尖松开衣袖,不自觉地勾住了高长恭的手掌。
他确实有分寸,都算好了张香香出手的位置,否则芳菲免不了一场伤心难过。
但即便如此,芳菲还是有点害怕和担心,弱弱道:“那……那下次别再这样了,人又不是神,总免不了有失手的时候。”
一旦失手,便是悔恨终生。
高长恭却没有顺着她,反而笑道:“我这不也是因祸得福?”
因为他重伤一事只能卧榻疗养,恰逢高湛要南下征讨陈国,本来想再次任命高长恭领兵出征,但如今只能作罢。
打胜仗会有奖赏,但高长恭已经官居一品,若再封赏,相信很快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打败仗会有惩处,王公大臣皇亲贵族包括君王在内都对他虎视眈眈,一旦他有任何错处,高纬必会揪着不放,甚至可以明面上打压兰陵王府。所以不管是奖赏还是惩处,对于此时的兰陵王府来说都不宜要,能尽量推辞就尽量推辞。
高湛派了其他大将出兵陈国,也算是让兰陵王府暂时避开了风口浪尖。
“这能算是福分吗?”芳菲并不认同,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好多言。
心塞之余,芳菲终于注意到了床头矮几上的汤药,猛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这药放这里都快凉透了,我这记性哟,都把给你送药一事忘了!”
芳菲连忙端起药碗,好在汤药还冒着热气,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浓烈了。
然后就是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高长恭是躺着的,而汤药是液体,躺着喝很容易洒一身,而且也不好吞咽,极为不便。
“那个……你可以坐起来吗?”
芳菲心里很没底,只得小心翼翼地试着询问高长恭。
“应该可以。”高长恭点了下头,随即伸出胳膊搭在芳菲手上,学着她以前的样子眨眼一笑,“你扶我就行。”
这是想占她便宜吧?
芳菲犹疑了一瞬,并没有立即应声。
高长恭转眸看向她手里的药碗,故作苦恼地皱起眉头:“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没有!”
芳菲扯着嘴角笑得极为灿烂,乖乖扶住了他的胳膊,也是由衷叹道:“我谁都不服,可就服你呢。”
此“服”非彼“扶”,但在芳菲眼中意思差不多。
芳菲一手托着高长恭的胳膊,一手从后颈伸过去揽住他的双肩,为免牵扯到他的伤口,芳菲用力非常轻柔,以至于……压根扶不起来。
试了几次之后,芳菲终于怒了:“你不可以自己用一下力吗?”
高长恭甚是无辜:“我受伤躺了那么久,没有力气。”
“……”
你行你赢了。
芳菲只得认栽,如果换做是她,胸口上被捅了一刀流了那么多血,别说起身的力气了,她恐怕连话说的力气都没有。
想想也能理解,芳菲的怒气便瞬间消散了。
能怎么办?还得撸起袖子继续干!
芳菲便再次尝试去扶高长恭,但是她的腰腹已有些酸痛,以至于她再次弯腰时,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倒扑在高长恭身上。
她清楚地感觉到高长恭的胸膛猛地一缩,意识到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口,芳菲赶忙抬起头离开他的胸口处,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一下没站稳,所以……真对不住啊。”
在芳菲抬头看他时,高长恭原本紧蹙的眉宇就已经舒缓开来,却还是故作吃痛:“你是故意的吧?”
“哎对!”
芳菲出乎意料地点了头,没有片刻迟疑,顺着他的话就说了下去,“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吃你豆腐!”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低下头,对准高长恭的嘴唇就啄了一下,然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芳菲就已经快速缩回了身子,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看着高长恭。
高长恭难得怔愣,收回眸光没有看芳菲。
因为他现在心神很不平静。
芳菲完全不知道她这一亲,就直接亲到他心坎里去了。
后来在高长恭若有似无的配合之下,芳菲终于让他喝完了药,把药碗一放,芳菲如释重负,忽而又想到一事,便直接对他道:“张香香此时就在水月轩外,她对刺伤你一事心怀愧疚,你要不要见她?”
“不必。”高长恭已经平躺回去,微微阖上了双眸,“你去与她明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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