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下唇, “只是没什么食欲。”
见嗽月面色仍旧未变,她又补上一句:“明日带一份芦花鸡过来吧。”
闻言,嗽月顿了一下,仿佛是难以置信似的抬起了眸,下意识道:“……什么?”
“芦花鸡,其他糕点也行。”桃剑舒边说,边尽量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还保留着几分防备的样子。
嗽月心中分明是狐疑的,可狐疑之下的那点雀跃却叫他全然忽略不了。
沉默了片刻,他莞尔道:“好。”
察觉到嗽月情绪的变化,桃剑舒捏着手里的猫爪子,状似无意问道:“师兄知道这是什么猫吗?”
她没有更改称呼,嗽月的眼眸很明显颤了一下,但听完桃剑舒的问题后,须臾便恢复冷清,语气也是不大温和的样子,“师妹不该问。”
他停了一下,忽然道:“师妹与乾吉相处还不错,对么?”
听到乾吉的名字,桃剑舒先是惊了一下。
她知道这魂海为嗽月所控,但没想到他知道的那样快。
不知嗽月是无意提起,还是知道了什么刻意警醒她,桃剑舒只觉心头突突的跳,连脊背与额间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被挡在蓬松猫尾之后的手不自觉握紧,桃剑舒勉强牵了下嘴角,道:“我并不喜欢她。”
“如此。”嗽月施施然起身,将指节落在桃剑舒怀里的猫儿身上抚了一下,目光却是落在她面上。
桃剑舒整个人都绷紧了,只强迫着自己不要往后退。
大抵是她顺从的样子叫嗽月暂时放下了疑心,半晌之后,嗽月终于移开手立直了身,只道:“师妹很乖巧——下不为例。”
桃剑舒如死里逃生般浅浅呼出一口气,未做应答,只能听到自己胸腔中几乎要跃出来的剧烈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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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桃剑舒坐在榻上,全无睡意。
异瞳猫在嗽月离开不久之后便进入酣睡状态,桃剑舒几乎没了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物,便觉得时间异常难熬。
桃剑舒望着月光投在窗格上的树影,双目放空,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腰侧一热。
紧接着,一阵不轻不重的痛感传来,桃剑舒低头一看,才发现腰间的布料洇着血团,已经被濡湿一片。
她僵了一下,随即借着月光,便将外袍脱了下来。
掀开里衣之后,腰侧的光景映入眼帘——腰侧的梅枝图腾红得如血,而事实上,梅花花瓣的地方也正缓缓往外渗出鲜血,那抹灼热感也正来源于此。
桃剑舒将衣角叼在齿间,试探地伸指朝那梅瓣上碰了一下,然而便是这一下,顿时将她整个人的神思拉入一道虚空之中。
眼前的事物忽然模糊起来,耳力却变得异常清晰。
桃剑舒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忽听见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喻闻铮,你作恶多端,今日我是饶不得你了!”
听到喻闻铮,桃剑舒很快静下心来,也渐渐认出那道难听声音的来源——覃靖渠。
覃靖渠话音落下之后,马上响起道道拔剑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蛇鳞攀过的声音。
……喻闻铮现了真身?
响起方才腰间图腾渗出的血珠,桃剑舒顿时有些不安,眉头也蹙了起来。
好在下一瞬,她便又听见桃秉渊的声音响起:“你这老东西,放着百姓的生息不管,放着抓了人的嗽月不追,专程来拦我门中长老,安的是什么心思?”
“长老?哼,不过是只妖……”
“师兄,不必与他废话。”青华的声音也传入桃剑舒耳中,紧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
这时候的爹和姑姑居然未与喻闻铮离心,这叫桃剑舒多少有些诧异,但更多的则是心安。
大约是沉剑宗弟子人数少的缘故,打斗声很快便停了,只听见覃靖渠语气愤愤道:“桃秉渊!你竟助纣为虐!”
他说着,似乎还咳了血,明明已是如此狼狈,却还不忘撩下狠话:“早晚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青华在桃秉渊重手伤人之前道:“还不滚?”
听见冲突结束,桃剑舒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本想试着开口说话,然而还未落下多久的心便又因着耳中听到的下一句话高高提起——
“喻闻铮!”青华姑姑的声音响起,语气是难得的厉喝,她怒道:“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论敢对喻闻铮如此大呼小叫的,恐怕也就只有桃家这一脉了。
桃剑舒闻言一怔,也为方才未听见喻闻铮开口担忧起来,只听青华又道:“谁不担心舒儿?你这么暴戾下去,是嫌外头的恶妖流言不够难听?舒儿知道了会如何想?”
那头的空气静默了一瞬,倏然,有蛇鳞快速掠过地上的声音响起,桃剑舒甚至能听清喻闻铮努力压抑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嫌我说的难听?实话而已,气急败坏不过是懦夫行径。”
担心喻闻铮会伤了青华姑姑,桃剑舒也下意识道:“铮铮!”
然而只不过是徒劳,她能听见声音,喻闻铮那头却听不见。
桃剑舒只觉心都被揪作一团,好在片刻之后,预想中的打斗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喑哑的一道嗓音——
“……我该怎么做?”
喻闻铮的声音低沉得吓人,仿佛许久未开口一般,干涩得叫桃剑舒有些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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