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如云颇为不耻。
二小姐当真自私。
玉烟点点头,看了眼如云,只觉得这小脑袋瓜子是真聪明。
回到东苑,崔九贞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怕是不久要落雨。
正好池塘里的鱼好钓,她赶忙让梁伯给她准备了鱼钩鱼篓,准备学老太爷塘前垂钓。
玉烟不放心,又回头准备去拿几把伞带着。
如云跟在崔九贞身边,双丫髻上的珠花一晃一晃的,颇为可爱。
“小姐,二小姐那里您打算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
崔九贞撇嘴,笑道:“我除了让那几个看门的松些,还能怎么着?”
如云一听,也笑了起来,“奴婢觉着,二小姐怕是知晓王家公子要离京,也是急了。”
这离京之后短时期内是不可能回来的,少年相思谁知道又能持续多久?
江南人杰地灵,连姑娘都比别处的好看水灵,那王衍如今再喜欢,这一去几载又能记得多少?
况且,翻过年去,至多三四月,老太爷就要将及笄后的崔元淑远嫁出去。
比起前路不知如何,当然还是王衍好,哪怕他们名声已毁。
听她说起这个,崔九贞有了心思,她觉得吧!这件事得让王家知道,免得他们崔家女出了跟人私奔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吩咐如云,“回头你寻人递个消息,不必多说,只提点几句便好。”
她相信,那位自诩清高的王夫人一定会知道怎么做的。
如云忙地点头应下。
两人先朝着池塘走去,快快活活地钓起鱼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九月的天儿忽地就凉了。
满载而归的崔九贞先去换了衣裳,又喝了余嬷嬷早前准备好的姜汤。
一碗下肚,遍身回热舒畅。
而远在王家的人,却不怎么好过。
已经跪在雨地里不知多久,王衍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模样。
他今日求了父母要娶崔元淑,可出乎意料的,母亲竟然极力反对,甚至不惜拿命威胁。
这才有了他跪在雨中的一幕。
娶崔元淑无可更改,没有自己,她哪里能存活?
想到那日瞧见她消瘦的模样,心下更为坚定起来,他绝不会放弃她!
屋里头,王贡实在头疼。
“他这硬是要娶个无用的弃子,当真是一点儿不为前途着想了。”
他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儿子。
王夫人也气得不轻,一面站在窗子后看着跪在雨中的人,一面又恨得心疼。
“别的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不可能。”她对王贡说道:“我先前相看过几个人家,这几日老爷也帮着琢磨琢磨,衍儿的婚事趁早定下。”
王贡沉默,并没有反对。
以王夫人的意思是挑几个好的,等到了南京就定下,两家再多走动走动,届时见了新人,哪里还有空子再管崔元淑这个弃子。
想是这样想,可她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自家儿子竟然还与崔元淑见过。
且,她听到消息,崔元淑在府里也不安分,若是崔家真要将她嫁到王家,那岂不是害了她的儿子?
火急火燎地挑了个人家,原是想到了南京再择一个,可如今不加快些也不行了。
如此,王夫人只得退一步,选了稍次些的福建吴家的姑娘,立即就将庚帖递出去了。
崔家,半夜里,芭蕉园突地亮起了灯火,一阵骚乱将不少人都惊醒起来。
崔九贞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一边由玉烟替她穿着衣裳,一边皱眉询问如云:“是什么事,这样急?”
如云脸色微沉,“小姐,二小姐自缢了。”
“什么?”崔九贞清醒了些许,“人死了?”
“没有,不过听说发现时差点儿咽气了,这会子府医已经过去诊治。”
崔九贞松了口气,她就说,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她出了东苑,到芭蕉园时才知道,老太爷和崔恂已经到了。
府医正从房里出来,叹了口气,“二小姐命大,幸而发现的早,挽回了一口气。”
崔恂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有劳你了。”
府医忙称不敢,犹豫了下,又道:“二小姐身子弱,近日又忧思过虑,似是受了刺激,往后得好生看着,不可再令其神伤,否则于寿命有碍。”
“怎会这样?”崔恂大惊,遂看向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让你们好生伺候二小姐,就是这样伺候的?”
“奴婢该死!”
“一群混账,连主子也伺候不好。”
崔恂大骂,随即进了房里去看崔元淑。
崔九贞看了这些人一眼,朝老太爷道:“祖父,九贞陪您进去看看?”
老太爷摇摇头,“人不是没事儿,你也早些回去,夜里冷了。”
他临走时,微微看了眼那个府医。
屋里头,陪在床边喂药的是菊叶,见着崔恂过来,眼眶通红地行了一礼。
“老爷……”
崔恂点点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崔元淑,脖子上那一圈青紫尤为明显。
整个人脆弱不堪。
见着又瘦了不少,崔恂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崔元淑缓缓睁开眸子,见到崔恂,立即涌出热泪,声音嘶哑道:“父亲,我错了,不要将我远嫁出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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