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着,想到后院那几个糟心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
娶妻娶贤,她自然也想要个乖顺贴心的媳妇儿,从前瞧着大姑娘娴静温柔,虽木讷了点儿,但想必是个听话的。
如今几回见着,竟是越来越不喜了,连长辈的人都能随意打杀了事,一看便是个在府中骄横惯了的。
再加上这些日子拒见拿捏着身份,她也着实不满。
这会儿半死不活的,即便醒了也要落下病根,这样的人,怎好再为她王家传宗接代?
心里想着,她面上已有松动,“此事还需好生谋划,不能得罪了崔家。”
“儿子省得!”
“唉,二姑娘也是个讨人喜的,倒也不错,只是若想崔家答应换人,还是得费些功夫。”
其实按着她的意思,没必要非要在崔家吊着,想要与她王家结亲的数不胜数,还能缺了不成?
看她面色,王衍便知自家母亲的意思,他低下头,“儿子早已心悦淑儿,况且,崔家大姑娘已是弃子,想必也无人会娶她,崔家只淑儿一人得用,往后一切,还不是都得用在她身上。”
林氏听着,想想也对,便未再说什么。
既然儿子自个儿已有了打算,她当然不会过多阻止,只需安排妥当就好。
另一边,崔恂告了假,回崔府向老太爷报消息,老太爷并不像他想的那般担忧或是愤怒。
这让崔恂心中难免有些不大舒服,“父亲,贞儿不宜移动,只能等好些了再接回来,儿子这几日就不回府,在谢家叨扰去了。”
老太爷站在廊下,今儿个中午开始便天色阴沉,渐渐地下起雨来。
雨雾在院里溅起一层薄雾,令的人看不大清周遭的事物。亦如人,始终隔着一层,看不清,摸不透。
“文山啊!”老太爷叹了口气。
崔恂不知他要说什么,“儿子在。”
“为父曾说过,你行事有时太过优柔寡断,恐难成大器,且心太软,也不适合经营官场。”
崔恂惊讶,不明白为何提起这个,况且,还是在他少年期间说过的话。
“您说起这个做什么?”崔恂不解道。
他虽未想过一展宏图,入阁拜相什么的,可如今做着工部侍郎,也是不错,若再想往上升一升也不是不可。
只是从未上心罢了。
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去看看九贞吧!家中有我在,不必挂心。”
见他不打算再说,崔恂只好应下,随之行了一礼离开。
待他离去,老太爷卧在了廊下放着的竹椅上,看着外头的雨幕不知想着什么。
不一会儿,梁伯撑着伞从远处渐渐走近,朦胧的矮小身影也愈发清晰起来。
他走到廊下收了伞,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任由滴下的雨水湿了一片。
“老太爷,王家老太爷还有两三日便可归京,您可要做些准备?”
梁伯擦了擦手中沾湿的锦盒,询问着。
“能做什么准备。”老太爷淡淡道:“不过一纸婚书,届时当场撕了便是。”
梁伯应下,想到这件事,心中叹息,五味杂陈。
“真是苦了大小姐,这东西的确是在二小姐那儿找到的,且丫鬟们也认了。”说着,他将锦盒呈上。
老太爷沉默片刻,终是接过打开了。
赤金打造,红蓝宝石点翠,凤口衔着珠帘,这样的精致绝伦的工艺又印有徽记,确实是出自麒麟阁的那支不错。
老太爷看着这支金凤衔珠翠羽钗,心中只觉得一团孽债。
他盖上锦盒,搁在一旁。
“元淑也有十四了吧?”似是呢喃,又似询问。
梁伯摸不清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心思,只应了句,“若没记错,年底应该就满十四了。”
老太爷点点头,“我当年还指骂过温家教出那样的姑娘,不曾想,这样的指骂有一日也会落到我崔家头上。”
“唉,这也是没想到的事儿。”梁伯叹气。
老太爷闭了闭眼,今日也是想他发妻的一天。
若是她在,处理这些事儿必然就方便许多,哪儿还用得着他操心。
“将芭蕉园的人都换掉吧!”老太爷没有睁开眼,只静静地听着雨声。
梁伯应下,“是!那,夫人院里的人……”
“我只管我崔家的子孙,他自个儿的媳妇儿还要我管?”
“老奴省得了。”
雨声渐大,天边的乌云也愈发浓厚,黑压压一片。
崔九贞百无聊赖地靠在床上看着话本,屋里点着灯,明亮异常却还是让她感觉有些压抑。
心思渐渐不在话本上,她搁下道:“府里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玉烟停下手中换的药,摇摇头,“小姐可要奴婢明儿个回府一趟打听打听?”
崔九贞有些意动,但想到是经过谢丕之手处理的事,又按耐下了。
“不必了,总归会有的,不急于一时。”她扭了扭脖子,就是每日躺着,着实有些累。
一天大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睡着,再来几日怕是骨头都要硬了。
“大姑娘。”碧珠的声音传来,随后人也撩了纱幔走近,行了一礼道:“外头有个叫如云的丫头,说是您的丫鬟,可要放进来?”
崔九贞眸子一亮,“快带进来,我等她许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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