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冷又空洞,整个人都很冷,逆于往日那种温和,脸庞骨腮和眉眼鼻唇的棱角凝固如刀刻石雕。
他是真的被她气疯了,觉得自己脑子都是刀劈闪电击中的裂痕,一片空荡荡的。
室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他们隔着那么点距离,却好像隔着两个世界。
林霜长睫遮住眼波,咽了下干涸的喉咙,没说话,弯腰去拎地上的购物袋。
她整个人也沉默空洞,像褪色的鲜花,黯淡得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和生机。
那些购物袋有轻有重,她半蹲着身体,把提手袋一个个挂在手臂上,企图一次性把所有东西带走。
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不留痕迹。
周正静静看着她的动作,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前迈了两步,他抓住那些购物袋,要从她的手腕上取出来,语气焦躁沉郁:“给我吧。”
她不肯,拨开他的手,冷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的手还在恢复期,不能拎重物。”周正伸手去挡她的动作,“我来。”
“放手。”林霜柳眉倒竖,偏偏把购物袋往右手上挂,用力拍开他插过来的手,“走开,你离我远点。”
他皱了皱眉,粗硬的把购物袋从她手上通通往下撸,脾气也上来,凛声斥她:“你的手还要不要了?打算再骨折一次是不是?”
“周正。”林霜护着手上的东西,用购物袋甩他的手,像只被踩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来,满脸通红,“我的手关你什么事,我让你管了吗?你是我什么人?别碰我行不行!”
她的神情说不清是嫌弃还是愤懑,别扭着让他心底难受。
周正黑眉紧皱,满脑门子的恼意,强硬箍住了她的一双手腕,一个个扯吊在她手腕的袋子。
林霜杏眼带怒,咬牙:“放手!你放开我!!”
购物袋一个个砸在地上,东倒西歪砸在地上,瓶瓶罐罐摔出来,滚落了一地。
他一只大掌就箍住了她两只手腕,力道又大又紧,像紧勒的绳索,她只觉得痛,那种被钳得死死的痛,她被他死死控着,叛逆心冲上来,死力挣开他的桎梏,周正绷着腮帮子看着她怒容满面,双眼通红,死死不肯松手。
“周正,你放开我。”
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的模样,咬牙切齿,眼眶红着,连眼角眉尾都沾着红痕,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很罕见的神情,真实不掩饰的生机勃勃、逆于往日那种一气呵成、像风一样捉不住的风情万种,嬉笑怒骂。
那一瞬间,鬼使神差还是其他,周正顺着她挣扎的力道,拉着她的手腕扯过来,紧紧搂住了她。
林霜真的狠狠捶了他一把。
搂住人的时候,他才恍然有这种感觉,像很严重的重感冒,时冷时热的症状交织穿梭在身体里,让人颤栗,让人晕眩,让人昏沉。
他喜欢了十年的女孩,缠绵沉沦的爱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林霜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用力挣扎,死命挣脱,拧他挠他掐他踹他咬他,费劲了一切力气,周正像块石头一样,不还手,也不肯松手。
久了,她也累了,停下来,在他怀中起伏喘气。
两人都没说话。
她被他搂着,被他抱着,天气这么热,他们都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汗意,他却依然箍得她紧紧的,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要缺氧晕倒。
他为什么要还愿意拥抱她,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快的心跳。
林霜觉得眼睛酸胀,像疲惫过度后泡在温水里的感觉。
“霜霜,在你心里,爱是种廉价的东西吗?”他有点疲惫的问她,“那什么才不廉价?”
“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爱,却愿意和我成为炮友吗?为什么?”
她眨眨眼,憋回眼眶的泪水,压抑着呼吸没说话。
“你说你习惯逢场作戏?你以前根本就不是逢场作戏的人。”他问,“你和李潇意不是谈过很多年吗?你爸爸入狱后,和李潇意分手后,你是怎么熬过去的?后面那几年,你还经历过什么?”
一个喜欢看恋爱杂志,喜欢浏览“如何让男朋友更爱我”、“恋爱保鲜技巧一百招”、“男女默契养成调查问卷”的天真少女,怎么会变成习惯逢场作戏的人。
她呼吸又急又乱,隔了很久,才挤出声音回他:“你管我经历过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你又要对我说教吗?打算用你崇高的道德感来感化我吗?”她的声音带着泣音,“我罪大恶极还是道德败坏?你那天把我扔下,半个字都没解释,彻底断绝联系,你心底根本看不起我是吗,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浪荡轻浮不要脸?”
“对不起。”他靠在她身上,缓声说话,“我不该对你说教,我不该跟你吵架,我不想闹成这样。”
“我并不想管你经历过什么,那些都过去了,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用过去的经历来影响现在的生活态度。我不是道德感爆棚,我只是觉得你值得过更好的生活,你应该被人捧在手上小心翼翼的珍视,而不是随意的挥霍自己,我不想联系你,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
“我都忘记了。”她绷着脸,哑声道,“过去那些我都忘记了。”
他低头看着她,定定看着她脸上的顽固神色,想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