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舟抹了一下眼泪:“我不哭。”
他急促地抽噎着,连忙擦眼泪,装个男子汉。他一向娇气、受宠,现在却想坚强给爸爸看。
“文舟,我和你妈妈走到现在这步田地,是我们自己的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有负担。我和她都还是像之前一样爱你,你不要怕。”
他爸爸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又瓦解了,眼泪止不住。
贺家琪给他递了几张纸巾,贺文舟立马又哭着止住。
“你未来的路我都给你打算好了,你想出国就出国,想继续学画考大学也可以,爸爸尊重你,都由你的意愿。我和你妈妈也都有钱,都会支持你。”
贺文舟应了一声:“我知道。”
贺家琪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你想跟谁住呢?”
贺文舟顿了一下,茫然了。
他要跟谁呢?
从内心讲,他是不愿意和他母亲一起住的,他爸爸受不了他妈,他也没受得了;可他也不想和父亲住,那好像不是他的爸爸了,他没有家了。要他面对那对母女,面对那个剥夺他父爱的女孩,他受不了。
他迟钝地呆在那里,贺家琪温柔地道:“你想和谁住,爸爸都理解。你想跟我,我会努力争取你的抚养权。你想跟妈妈,我也会好好和她说,别怕,你想爸爸了,随时来找我,我去接你,嗯?”
贺文舟点着头。
“你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如果想独立,爸爸也会随时支持你。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担心,也不要想,交给大人解决。”
贺文舟都快感动了,他知道他的孤独、恐惧和无助,他爸爸就是有这样猜中他心思,抚慰他内心的能力。
他扑过去抱住他爸爸,流着眼泪说:“你不要走。”
贺家琪摸着他的头发说:“我当然不会,以后不论怎样,我都是你爸爸,这个不会变的。”
“你不要骗我哦。”
“当然。”
他爸爸的坏都是对着他妈妈的,他感受不到,他也没有骗过他,他一直待他很好。他以为自己还是独一无二,是不一样的。
他爸爸把孤舟上的那只锚抛下了,他接住了,就定了定心。
不论怎样,他爸还是爱他的。
父子俩抱头哭了一场,解开心结,一起吃了饭,一起蒸了桑拿洗了澡。
父子俩一起躺在凌晨的大厅里,他在他父亲怀里昏昏欲睡,他爸给他盖上一条毯子说:“我想和你妈谈谈你的事,也不知道她在哪,她一直在拒绝我。”
贺文舟道:“我也找不到她,她不接我电话。”
“是啊,她也不接我电话了。”
贺文舟道:“你想和她争取我吗?”
“当然,我想和你一起住。”
“和她们住?”
“不是,她们以后会在国外,我和你一起住。”
“就我们两个人?”
“怎么,你喜欢吗?”
贺文舟点头,他喜欢,他太喜欢了。
他想他对那对母女也没什么感情,他当然是最爱儿子,谁家里不是儿子最重要。关键时刻,他还是最爱他。
“那我和妈妈说,我想和你一起住。”
贺家琪和他保持固有默契地说:“你找到她,和我说一声,让我有机会和她谈。”
“好。”
“那爸爸先送你回家?”
贺文舟身心轻松,耍赖地道:“在这玩一会吧。”
于是贺家琪陪他在洗浴中心又待了一会,早上送他回镜湖香苑。回去后,贺文舟就给他妈妈发信息,他笃定她能收到。果然没几天,他妈就答应和他见一面,许久不见儿子了,她也想。贺文舟说不用,他去找她,一个人。
他先给他爸打了电话,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先去说,劝动他妈妈,再让他们谈。他爸说好,然后他便从镜湖香苑到那个陌生的地址去,他一个人开着车,忐忑不安地一路开到一个偏僻的住宅区。
他在楼下和他妈通了电话,确定是他一个人,才放他上来。
他上楼,按门铃,就要开门的瞬间,后面突然冒出很多黑衣人,都是一溜的保镖,训练有素地就冲进门去,闯进他妈家里,搜索、洗劫,乱成一团。无数陌生男人按住他妈妈将那个尖叫的女人反扭着胳膊锁到墙上,周雯的人通通被制住。保镖护着一对母女出来,那对母女是他妈妈亲自看管的,这些天缺吃少穿,惊吓过度,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他爸爸从保镖后面出来,一把抱住她们。小女孩扯着嗓子哭,他温柔地抱着她,又亲又哄。
然后他妈妈凄厉地目光穿过人群死死地盯住了他,他还站在玄关那,眼望着里面疯狂的一切,他爸爸居高临下对他妈妈说:“周雯,本来事情可以好好谈,你不想谈,我也没耐心了,你做好准备,我不会就这么善了。我们走着瞧。”
保镖一哄而散,他爸护着那对母女钻入电梯,看也没看他。周雯从地上拔起来,三两步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他脸上:“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和他一样下贱!给我滚出去!!”
他震在当场,眼泪滔滔地流下来。
周雯一个耳光不解恨,还有一个,撕打到筋疲力竭,顺着贺文舟的身体萎靡在地。
“上一次,你和他通风报信,他把公司的财产都给我搬出去了。这一次,你把他带来,我连和他争你的优势都没有了。你想让我死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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