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江陵城中的人越来越多了,糊口的生意也坐了起来,街道两边摆起了买各种玩意的小摊,原来油粮店进出的人最多,但现在布匹首饰家具等店铺也都红火起来了,连客栈老板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罗生扫过一排语家的商铺,道:“说起来,来府衙报案的,大多都是语家的商队,报上来的损失数额也不少,语家真是流年不利。”
严辞镜跟着扫了一眼商铺,转身对罗生说:“报案之人的供词不够完整,只说了大致地点和损失钱财,山匪的样貌言语特征都没有。”
罗生问:“大人要亲自过问?我再去把他们给您找来?只是走商居无定所,一时半刻……”
“语家。”
罗生一拍脑袋:“是了,我去给您找去!”
“不必,语家就在前面,我走一趟。”
大殷对民宅的限制不多,除了匾额的形制和颜色外,宅子多大,布局,用什么材料的家具,都没有限制,所以语家,向俸禄一般的严大人,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柱子上雕的虫鱼鸟兽栩栩如生,前厅屏风用的山河图大气恢弘,青瓷茶具,紫檀家具,两边回廊侍女小厮来往不断。
张管家亲自给严辞镜端茶,说是语万千外出了,要等等,严辞镜把事情说了,想见见那几个遇到山匪的商户,张管家应下,让严辞镜稍等片刻。
小清路过前厅看见严辞镜,惊讶:“严大人!您怎么来了?”
因为在江陵接触过几次,所以小清见到严辞镜时,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拘谨,严大人嘛!他熟得很。
“严大人是来找我家少爷吗?他在库房呢,您跟我来!”
严辞镜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小清已经帮把他的茶盏放下了:“大人别担心,库房是一栋楼,平时也待客,您可以直接进去。”
严辞镜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小清:“其实本官是来……”
“您是特意来感谢少爷对您的救命之恩的吧?哎哟大人您太客气了,还亲自登门,其实也不用。”小清根本没给严辞镜说话的机会,在前面引路,嘴里叭叭个没完。
严辞镜拿他根本没办法,想拒绝又不能拒绝,因为语方知救下他这件事,语府肯定是都知道了,致谢是应该的。
小清这是把他放在了一个不上不下地位置,他只能跟着小清走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抗拒,毕竟语方知的确是帮了他很多,他们之间,远比盟友的关系要更紧密,可不么?语方知被赶出家门都蹿到他房里来了!
一路上假山池塘、花团锦簇,仿佛语家在宅子里藏了个春天,严辞镜看花眼,连小清没跟他跟门他都没发现。
房中四处摆满锦盒宝箱,语方知背对着他,手里拿着纸笔,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不悦道:“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堵在门口挡光了。”
严辞镜转身出去。
“等会!”语方知翻着账册,“过来,帮我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检查一遍。”
语方知很专注,完全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一直低头写字,严辞镜觉得很有趣,便不出声,真的听话就近打开了语方知身后的箱子。
黄花梨的木箱,四个角都有浮雕,翻开搭扣,里面是绯红色的衣料,织绣细腻精致,连严辞镜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干什么呢?”
严辞镜立马站起来,转过身。
语方知笔一扔,转身过来:“我让你打开的是这个箱子——”
屋子密封不开窗,语方知戛然而止的声音在四面墙上打转,严辞镜也被吓着,退了两步,再加上语方知脸上的表情让他有些意外,没顾得上后头,脚跟撞上箱子,身子往后跌去。
语方知赶紧伸手拉他,可惜严辞镜已经摔了,拉也拉不起,反倒把自己也拽了过去。
语方知压着严辞镜摔在大箱子里。
严辞镜显然是懵了,手掌下金线的纹路硌得他有些疼,动了动。
语方知也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在严辞镜怀里抬头,轻笑:“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屋里大声说话会有回音,小声说话却不会,语方知凑在他耳边像是在讲悄悄话,严辞镜还在想着他刚才转身看见自己时的表情,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是什么?”
“喜服。”
“嗯?”严辞镜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无措,全然不知道凤披的绯红,已经染指了他的脸颊和耳珠,连薄薄的眼皮都透着粉。
“真好看。”
语方知凑近严辞镜的唇角,那儿似乎藏着琼浆,又舍不得放过他此刻忽闪眼睫的生动神采。
这喜服确实好看,红艳艳的,也太艳了,连语方知原本极浅淡的瞳仁都染上了灼色,严辞镜躲着那目光,在墙上游离一会,又低头假意细看这凤披,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严辞镜在躲,语方知从他脖颈上绷紧的线条上看出来,可拘在这箱子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大人,我有句话,早就想告诉你。”
“什么?”
“少爷——”
叫的不是他,受惊的却是严辞镜,带着一种得救的轻松感,他猛地推开语方知,挣扎着从箱子里站起来。
语方知都摔了,还在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严辞镜莫名觉得窘迫,不敢看他,低着头看喜服,抚平被压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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