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卫叶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汤过来:“王爷,先喝点米汤吧,先生方才施针前吩咐属下给王爷备着的。”
“嗯。”叶檀接过碗,试了试温度,然后几口把一小碗稀糊糊的米汤喝了个干净,空了好几天的肠胃立刻觉着舒服了,心里免不了又加上一分猜测。
好家伙!出手之前就知道让人先备米汤?他怎么就知道一定能医的好?
想到这,叶王爷长眉一挑:“先生手到病除,实在令本王感佩,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先生眉目微敛,微微一笑:“鄙姓江,名千秋。”
江……姓江?还是个大夫?
叶檀一愣,随口问道:“江先生可是湖州本地人?”
“在下不过是一闲云野鹤,碰巧游历到此罢了。”
叶檀追问:“那敢问江先生与天都江氏有什么渊源?”
“正是在下本家。”江先生道。
“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天都江家的先生,幸会。”叶檀正色道。
天都江氏,天下闻名的大医之家,世代出名医圣手的门第。
也难怪人家出手前就胸有成竹,并且一来就连病根在哪都摸得清清楚楚,想不到竟是江氏族人,并且还是江氏本家人,如果不是因缘际会,这样的大夫,举着银票也是请不来的。
“王爷客气了。”江先生道,而且也不绕弯子,“在下游历至滨州时,恰逢王爷押粮入城赈济灾民,王爷的所作所为令人感佩,之后江某一路南下,沿路救治灾民,碰巧也刚到湖州,便从一位朋友口中听说王爷也到了湖州,并且贵体抱恙,细问之下,才发觉事有蹊跷,贵属前往朋友药堂求医时,江某便毛遂自荐来到府上。”
滨州?!叶檀猛然记起,在滨州时就始终觉得有双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原来还真的不是错觉!
“这么说……那时在滨州草庐里救治伤患的医者就是江先生?”
“正是在下。”江先生起身,已有去意,“王爷四日不进水米,脾胃尚虚,这几日饮食要多加留意,平时也要以静养为主,残存于体内的毒素我以银针刺穴压制,已无大碍,过些时日自会不药而愈,江某告辞了。”说着朝叶檀拱了拱手,江先生就准备离开。
“先生留步。”叶檀被侍卫搀扶着披衣下床,脸色虽十分苍白,浑身虚软无力,但那对桃花眼却仍旧神采奕奕,“不知先生在哪里落脚?”
江先生答道:“在下江湖浪迹,停步是家。向来都是来即来,去即去,居无定所。”
江湖浪迹,停步是家……叶檀的心突然间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身居高位,如履薄冰,反倒不如外面的万千世界来的精彩。表舅,那些江湖浪迹,停步是家的日子,远比做个高高在上的浮华傀儡要踏实的多……’
……
曾几何时,有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一句话,说这话时,那人眼中有华光闪耀,可如今,他却不得不身为“高高在上的浮华傀儡”,做着身不由己的苦恼事,家国重任的磨砺,使他眼中那一瞬的光芒只定格在了旁人的记忆中。
江先生只道了声“后会有期”,也不等叶檀开口,便径自去了。
他以为此事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了,从淮安王的宅子里出来,见天已经过午了,江先生也不急着回朋友的药堂,而是先晃去湖州最大的得月楼吃了个晌饭,之后又一步三晃地信步闲游,把湖州城逛了个遍,直到快晚饭时,才提着在得月楼买的酒菜回药堂找朋友喝酒。
刚一转过巷子口,江先生就看见药堂门口杵着一个人,没看清面目,但看样子像是在等人,而且好像还等了很久。
江先生初来湖州,也没什么故人亲友,心里便没觉得别人会是在等自己,于是颇不以为意地晃了过去。
谁知那人一见他,眼睛立刻就是一亮,连忙朝他迎过来,施礼道:“见过江先生,叶丙已经在这里恭候先生多时了。”
“原来是叶公子?”江先生方才看清这人,这不是淮安王的侍卫么?“你家王爷有事找我?”
“正是。”叶丙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宝蓝缎面锦袋,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这是我家王爷命在下送来给江先生的谢礼。”
见江先生腾不出手来,叶丙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伸手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帮他提着。
那锦袋沉甸甸的坠手,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江先生打开锦袋,拿出里面一枚巴掌大的圆牌子,黄澄澄金灿灿,一看就是纯金打造的,正面以篆书阳刻着“乾升令”三字,反面刻了两行小一些的字“大都葉錦廷”和“現銀伍仟両”这样的文字,金牌子周围还錾刻着回字纹,十分漂亮精美。
“叶王爷这是何意?”尽管这东西看上去既讲究且价值不菲,江先生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回江先生话,王爷说江先生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总有用得着它的地方。”叶丙解释道,“凭此令可到各地升和钱庄提取现银,以每日五千两为限,以五年为期,届时先生将之留在升和钱庄任意分号即可,乾升令全天下仅有五枚,还望先生妥善保管。”
“这谢礼着实有些重了。”江先生看了看手中的金令牌,笑道,“也罢,在下也总不好拂了王爷的意,那就暂且恭敬不如从命,日后再见面时自当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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