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微坐在椅子上,撑着侧脸盯着门口站着的侍卫出神。
暗道知道防备倒是不错,可是他们也应该清楚,仙尊之所以是仙尊,那是实打实的渡了劫、成了仙的,并非只是个称号。
仙尊若是想来,单这些侍从是根本防不住的。
可即便如此,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若有人在他附近开了灵视,就能发现他整个人笼罩着层淡淡的、红黑交杂的气息里,是周围的魔气混杂攀附着他的伤口,混合出来的颜色。
——也是魔气蚀体,逐渐开始魔化的征兆。
地底宫殿并不合适灵植生长,即便是有灵石和防护罩撑着,送过来的数十盆灵植还是枯死了七盆,空出来玉盆他也没补栽其他的灵植,就那么随意的摞在放置花草的角落里。
洛清微表现得有些伤心。
每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给活着的灵植浇完水后,闲得无聊时就盯着那几个空盆看,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打算。
看得黑衣侍从满头雾水,只觉得云里雾里。
转头便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墨焱,魔皇陛下正坐镇魔宫运筹帷幄,看着魔道中人跟仙道打得如火如荼,并不打算将太多心思放到的洛清微身上。
他有足够的自信魔宫的位置不会暴露,即便是仙尊本人也可能穿透滚滚魔气,探查到那座地底宫殿的存在。
闻言只是随意道,“我看他不过是故弄玄虚,就想引得你心慌意乱露出破绽好寻找机会,你大可不必太过在意他的行为。”
侍从尚有些犹豫,“但洛清微毕竟是仙尊徒弟,您不觉得他被抓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顺利了么?即便是我们趁他们未多加防范将他抓到魔宫来,可自从他被送进地底宫殿,就没有任何试图逃走的行为。
他不可能不知道魔气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怎么可能乖乖的任由魔气吞噬他体内的灵力,就连清薇那般挑衅伤害他,他都似乎不生气不动怒,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我总觉得他这个状态有哪里不对。”
墨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他看来,洛清微并非是不想做什么,而是因为被限制了行动,有心无力,只能乖乖的待在那座为他打造的专属牢笼里。
整个仙道能与他一战的,只有仙尊本人。
洛清微即便是仙尊的徒弟,如今也不过是个只有元婴修为的小修士,他虽然打算拿洛清微来限制仙尊的行动,但实际上却压根没将人放在心上过。
区区一个元婴,他捏死对方就跟捏死只蚂蚁。
就算是只长得好看些,身份特殊些的蚂蚁,那有终究是只蚂蚁而已,谁会将路边蝼蚁的行踪放在眼里呢。
不过他对这位从小照顾他的侍从始终是不同的。
见人始终为这件事忧虑,略思索了下,“既然他闲得无聊,独居无趣,你不如让戚绵绵去见见他,想必两人对于那位小仙君是有些共同话题聊的。”
戚绵绵到地宫的时候,洛清微正在给白玉竹浇水,这株高约半尺、形如白玉的灵植是所有送过来的灵植里长势最好的。
生机勃勃,灵气十足。
她站在门口好一会,洛清微才察觉到她的存在,略有些惊讶,“绵绵?”倒也不难猜到她的来意,“进来吧,请坐。”
戚绵绵进了门,盯着他手腕处带着血迹的绷带,秀眉微蹙,“你受伤了?”
这话多少有些明知故问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受了伤,本就偏白脸上几乎看不到丝毫血色,苍白如纸。
不仅如此,连身形都单薄的纸片似的。
他在这里过得并不好,戚绵绵心有戚戚,有些难受,他毕竟是云云的父亲,在魔道受到的折磨越多,她跟云云之间的间隙就会越大,迟早会扩大到再也无法修复的那天。
“没事儿,都是小伤。”之前的衣服破损严重,换了侍从给他准备的衣物,袖子有些窄,遮不住缠绕着层层绷带的小臂。
洛清微也不在意,任由裹着伤口的绷带显露无疑,拿帕子将洒落在白玉竹旁边的水迹仔细擦干,才转头跟她说话,“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云云,他还好么?”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僵硬,轻轻垂下的眉眼里写着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声音也不复清亮,“他不愿意见我。”
洛清微点头表示理解,难得语气温和,“如今仙魔混战,死伤无数,都恨不得将对方赶尽杀绝,你们不再见面是对的,他有仙尊护着,即便是被发现也没什么大碍,你却不同,墨焱恐怕是不会护着你的。”
自古以来,立场不同的恋情能成功的太少。
且他们已经不是立场不同,而是完全相反的阵营了,双方相互厮杀、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可以想见这份感情有多前途渺茫。
戚绵绵略怔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
其实并非是因为这样,是她骗了他,云云平生最恨别人骗他利用他,若她单是隐瞒身份,云云还不至于太过生气。
可她利用云云确认了洛清微在如月城居所的位置,协助魔皇陛下抓到人,这件事在云云跟前,是不值当被原谅的。
随即她有些疑惑,“你不是很不喜欢我么?”
之前他还恨不得杀了她,不过是顾及云云稍有犹豫,才叫她寻到机会顺利逃脱,怎么这次见面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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