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回到浴室,一边拿起吹风筒吹头发,一边透过镜子观察他。
覆着紧实肌肉的身躯暴露在眼前,不是那种夸张的鼓胀,也并非会轻易消退的单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完美得犹如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像。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充足的光线下看他的身体,可以说,这是具非常容易让同性感到挫败的身体,但同样很容易得到同性的赞赏。
纪晨风跨进淋浴间没多会儿,里头便传出水声。
放下吹风机,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默念着“卧薪尝胆”,我舔了舔唇,脱去才穿上没多久的浴袍,来到淋浴间外,握住金属握把,轻轻将其推开了一道缝。
“纪医生,我能进来吗?”
水声不曾断绝,内外冷热差形成大量的水蒸气,朦朦胧胧地扑到脸上,让我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没有等到纪晨风的回复,我后知后觉想起,洗澡他会把人工耳蜗的体外部分拿掉,当然是听不到我声音的。
将门又推得更大了一些,哪怕他听不到,我也样子做足。
“纪医生,我进来……”话还没说完,从雾气缭绕的淋浴间里头便伸出只湿漉漉的手掌,攥住我的手腕,一下将我大力拽了进去。
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的巨大水汽中,花洒落下的水伴着纪晨风的吻,交织着落在肌肤上。
“还以为你不愿意……”
手掌撑在磨砂的玻璃隔断上,手指不断抻直又收紧,在缀着水雾的玻璃上留下一个个挣扎的手印。
声音忍不住冒出来,被我用毅力,死死地又咽了回去,哪怕纪晨风并不能听到什么。
该死,怎么会这样?
因为听不到,所以根本没法告诉他自己的真正意图。运用武力当然也能脱身,但那样整个就完蛋了吧?
该死……他妈的……操……
史无前例地,全程心里都在骂脏话。骂严善华,骂她为什么没有看顾好纪晨风,让他成了什么都听不到的废物。骂卢岁,为什么要扶我回房,被纪晨风撞见。也骂郑解元,他们家的酒店浴室,为什么排风这么差,水这样烫,简直……简直要把我烫死了!
好不容易将淋浴间的玻璃门推开一条缝,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纪晨风却好像误会我的意图,一手勾住我的腰,一手抓住金属门把,再次将狭小的空间密闭。
水流带走了汗液,也带走了我的体力。
我怀疑自己是缺氧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止不住地要往地上跪。
纪晨风揽住我的腰,掰过我的脸,在连绵的水声中吻住我,占去我为数不多的,汲取氧气的器官。一下子我更晕了,睫毛、手指、腰,甚至连膝盖都在颤抖。
不行了,真的要死了……
醉酒加上缺氧,之后的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像是做了一场很累很累的梦。梦到自己在攀登一座无人可以征服的雪山。攀登了一路,脚下全是冰川积雪。身体到了极限,每个关节都在疼痛,腰不行了,腿也不行了,心脏更是难以负荷这样的辛苦跋涉。
偏偏都到一半了,除了继续,也没有办法说结束就结束。因此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不断的脏话里一步一个脚印地接着往山顶而去。
“为什么要长这么大?为什么就不能跟别的山那样小小的?”质问着山,得不到任何回复。
随时随地都感觉要吐出来了,肚子很不舒服,心脏也要爆炸了,就到这里吧,拜托……
在心里的默默祈祷也没有人听到。
本来一直忍耐的声音,到最后也忍不住了,开始崩溃地求饶。祈求雪山的神明,可以让这场试炼快点结束。
然而虔诚祈求了许久,发现完全不管用后,又开始咒骂起来。气喘吁吁地骂,尾音染上痛苦的颤音。
该死的命运,该死的老天,为什么要强迫让我忍受这样的折磨?看我狼狈屈辱,尊严丧尽,难道你们就快乐了吗?
神明只是一个劲儿地施予他的狂风骤雪,完全不管登山客的死活。
神明是个不听凡音的聋子。
最后,终于颤颤巍巍跪倒在山巅时,巨大而狂乱的喜悦击中我,让我忍不住弯曲身体,令自己与这座雪山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起初只知道骂脏话的时候,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乐衷于这种运动,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了。
风雪柔和起来,宛若情人的吻,舔去我脸上激动的泪水。
每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随着风化为齑粉,再也找不到自我。
我仿佛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只是眼前一黑,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在床上。
纪晨风坐在床沿,耳朵上重新戴上人工耳蜗,也穿好了衣服,正担心地看着我:“你还好吗?”
理解归理解,还是觉得恶心……感觉肠子都要烂掉了。
手背轻轻抚过我的面颊,纪晨风又问:“要喝点水吗?”
抬起绵软无力地手,前一秒都还以为自己会骂他。可是一开口,却变成了同样绵软无力,毫无威慑性的话语。
“纪医生,我什么样……你都喜欢吗?”勾住纪晨风的脖子,带着点迷茫的酒醉感,我问道,“好的,坏的,都喜欢吗?”
他温顺地任我勾下他,俯身吻住我的唇,从喉间发出一个纵容地“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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