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巧儿不管那套,她一阵风一般跑到楚浔面前,头发都吹乱了。
“巧儿,你怎么来了?”楚浔皱着眉头问。
“我……我来给爷壮胆!”巧儿气喘吁吁说。
楚浔先是一愣,随后眼里漾出笑意来。
“壮什么胆?胡闹!在我身后站好,别乱说话。”
巧儿见楚浔没有轰她走,探出头来朝着杜仲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板起面孔,规规矩矩的站好。
此时赫人一行已经走上城墙来。领头的还是那名大汉。刚才巧儿只看到了他梳满小辫的头顶,此时才得以看清全貌。
只见来人四十多岁,虽然人高马大,但是并没有赫人的宽脸盘和窄眼睛。那人面色白净,一双眼睛深邃威仪,倒有点像胡人。
那人走到近前,定定的望着楚浔,咄咄逼人的目光里透着些许审视。
楚浔也没有示弱,站在那人跟前用目光相迎。
“你是……浔儿?”来人先开了口。说的一口纯正的博平话。若是不看他的打扮,只听声音,会认为他是京城人。
楚浔眼内阴晴变幻,一时微怔。这个人竟然叫他的乳名,那他一定就是将云汗了。他明显是随着那个人一道如此称呼他。
沉默持续了良久,楚浔才不卑不亢的行礼道:“汉西王楚浔见过大汗。”
对面人见他不愿提及私事,也正色道:“王爷就带了这么几个随从?”
楚浔望望将云汗身后的随从,用余光看看自己身边的陈峰和巧儿,淡淡的笑着点头说:“今日为赔罪而来,轻车简从才能看出本王的诚意。”
“好,你何罪之有,说说看!”
将云汗说话时自带霸气,此刻面对他儿子辈的楚浔更是不带一丝客气。
楚浔指指城墙下的一排棺材说:“二百条人命确实发生在本王的属地内,无可推诿。这一次我把那案犯一并带来,随可汗审问发落。至于苦主……尸首本是损毁严重,我已命人一一归位收敛,也算给这些苦主家人一个交代。”
“二百人?都身首异处了。你确定拼凑得对吗?”
“确定!”楚浔看看身后说:“我的随身内侍是汉西第一仵作之女,每一个尸身她都仔细查验过了,不会有出入。对吧,巧儿!”
楚浔回身问巧儿。
“没错!“巧儿脆生生的答应说:“死者为大,这事绝对不能搞错。”
将云汗饶有兴致的看着巧儿问:“问题是这么些尸首,死人不会报上姓名,怎么分给家人呢?”
巧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双手呈上说:“这是尸首画册。我按照头骨特征给每一个画了像,还把每一个人的明显特征都列出来了。身高、岁数、缺不缺牙……家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哦?”将云汗也是一惊。他拿着小画册真的细细的翻看。
“看来……你们是真的有心了。”将云汗合起画册说。
楚浔再次躬身说:“不光如此,这一次本王还带来了精盐五百石。白面五千石,以表诚意。”
“哦?”可汗冷着面孔说:“你这是拿钱买我族人的人命吗?”
楚浔抿抿唇摇头说:“人命无价,自然是千金不换。但是这些人已经命丧异乡,将云汗是不会为了面子而拒绝本王这番心意的。”
“你怎么看出我不会?你觉得我是如此贪财之人吗?”可汗面色不郁。
“不是!”楚浔没有半点退缩,他悠悠说道:“当年大夏之所以能打败俺答夺取江山,是因为‘仁义’二字。故去的燕西王最是宅心仁厚,对大夏子民都呵护备至。您将云汗一定深得燕西王教诲,心系黎民,仁民爱物。这草原上的牧民最需要的东西,将云汗是不会拒绝的!”
”这……”一提到早逝的父王,将云汗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钱粮是雪中送炭。
“好吧……这桩事也算有了交代。我会派人抚恤安置这些苦主。”
楚浔微微松了口气。他抱拳道:“两境相安,最是恩泽百姓。将云汗宽宏大量,我替汉西百姓谢过了。今日在此作别,各自珍重。”
“哎,哪里这么急着走。你难道不想随我去见她吗?”
楚浔立住,眼中阴晴不定。他顿了片刻才摇摇头说:“本王此行只为公事,并没有想要见的人。”
“可是,浔儿,她……对你切切在心,她很想你。”将云汗说此话时,似乎突然变成了一个寻常的慈祥长辈。
楚浔心血翻涌,百感交集。他紧紧绷着两腮。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再次摇头,艰难的说道:“当年的事我已记不太清,旧情不再,何必庸人自扰。本王,告辞了。”
“好吧。这事勉强不得。告辞!”将云汗收敛神色,点点头干脆利落的转身。
楚浔也转过身来,心头一松,却迅速涌上失望与惆怅来。他闭了闭眼,艰难的迈开步子。
两人背对着背越走越远,将云汗走进烽火台。迈开步子欲要拾阶而下,却突然停住,立在了暗影里。他想了想,轻轻举起右手。
身后的侍卫立刻会意。点了点头,回身迅速朝着楚浔跑去。
“站住!”侍卫大喊一声,一左一右死死抓住了楚浔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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