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浔用双手撑着身子看着巧儿,刚要俯身下来,却觉得胸口紧绷起来。一股窒息的感觉快速蔓延到喉咙。
巧儿紧紧抿着嘴唇,生怕楚浔贴过来。可是较着劲等了半晌,对面却没有动静。
再一睁眼,那人背对着她躺在她身侧。
“怎么不来了?“巧儿气死人不偿命的问。
楚浔正在努力调息,想要驱赶胸口里的束缚。他不想让巧儿知道自己不舒服,那样就印证了自己勉强的说法。可是他也不敢再动。连续几日被阴雨天压得透不过气来,若是逞能,心疾很有可能会发作。
“不好玩,算了。”楚浔屏着气嘟哝了一声。
这一回换小丫头着急了。自己怎么就不好玩了?她爬到楚浔身前,也用手臂撑着居高临下看那人。只见楚浔蜷缩着,白皙的手腕放在身侧,拳头只是虚握着,像一个柔弱的婴孩一般。
“投名状不要了?那我还当通房吗?”巧儿继续问。
那人先是摇摇头,想了片刻又点点头说:“要不……今日你只抱抱我吧。”
“抱也算数吗?这么简单。”
那人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合着眼点头,轻声说:“算数……”
巧儿先是稍稍放心,这样的循序渐进最合她的心思。她随后又喜出望外。那鼻息里的苏合香何尝对她不是巨大的诱惑。她曾经在楚浔发病时抱过他,那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如醉酒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她坐在楚浔面前,伸出手像抱初生婴孩,轻柔到小心翼翼。
一只手伸到楚浔的侧腰上,那人如无骨一般,不想起身。巧儿无法,只得与他面对面躺下来,双手环住他。
“这样行吗?”巧儿轻声问。
那人合着眼,往她的胸口上靠过来。
“嗯……”楚浔似乎是答应,又似乎是闷哼。他往巧儿的肩窝里蹭了蹭。低头咬着牙等待心口里能顺畅些。
“爷,真的让我当通房吗?”
那人在她怀里点点头,然后蜷起身子轻轻的咳。
巧儿在他的后心上温柔的按揉,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而是她乔巧儿一人的心间肉。
“那些个通房里有没有长幼尊卑之分,谁是大通房?”巧儿追问。
楚浔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在她脸上研究了半天,想要知道这女孩子为何总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没有……大通房。”楚浔尽量轻声说。他不知道是吐字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还是面前这个坏丫头让自己喘息艰难。
“那……我能当大通房吗?”巧儿得寸进尺的问。
楚浔觉得自己被彻底打败了。他感觉有必要尽快结束今日这番对话。
他缴械投降说:“好……你当大通房。”
面前的小脸上突然绽放出得意的笑来,那笑容被烛光照的通亮,没有一丝矜持。
楚浔怔怔的看着这笑到肆意的女孩,很怀疑她刚才说不想当通房是欲擒故纵。
“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着……”楚浔怨怒道,可是话音未落,脸颊上突然落下一个柔若清风,甜若蜜桃的吻来。
那乔巧儿竟然使劲拥着楚浔,深深亲吻他的腮边。怎么这“大通房”只多了一个“大”字,就让这孩子判若两人了?
楚浔越发摸不着头脑、可是腰间的小手抱得越来越紧,小翘鼻子就埋在自己的脸颊上。楚浔本欲再和她争辩,却又突然觉得无需再说什么,这么静静的躺着,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
今晚在车厢内与大哥匆匆一见。那人脸上的不安,眼里的不舍,眉间的不郁,无不让楚浔心疼万分。
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在汉西府中,面对种种明枪暗箭,倒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挨,可是一旦看到了故人,记忆就像洪水般袭来。
想到家中生离死别的一段段往事,楚浔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前途是那么飘渺。他在此刻只想在一个温暖安定的怀中平静片刻。
他并不需要安慰的话语,因为他的内心足够强大,能够自我疏解。他只是累,身心俱疲。他想要在这怀抱里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若是能忽略疼痛,睡上片刻,他就心安了。
一向不按楚浔套路思考的乔巧儿,此刻却突然看透了那人的心似的。她不再聒噪,不再问各种让楚浔想撞墙的问题,就这么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尽职尽责的作她的大通房,直到怀里的人直了咳嗽,呼吸平缓,鼻息起伏,头沉沉的靠在巧儿肩膀上。
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未明,程家班的游船边已经停靠了另一艘大船。
前面就是黄河入河口,水域宽阔,水流也急,程破空的游船不能再往前走了。
巧儿和陈峰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跟随着楚浔站在船头。
程破空一一检查了给楚浔带的各样补品特产,又去大船里再次查验那批金银是否妥当。一切就绪,不得不辞别了。
“兄长,真的不与我同行了?晚娘若是知道你半路离开,一定会怪我。”楚浔在晨光中微微促着眉头,认真的问程破空。
程破空苦笑着摇头说:“算了,大哥即将赴京,大幕拉开,决战在即。我也好,晚娘也好,都需各司其职,应该心无旁骛才对。还是不去了……”
“可是,兄长真的不想去吗?”楚浔拉住他的衣袖问。
不远处的大通房回头看了一眼程破空被扯起的袖子,撇撇嘴。楚浔赶忙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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