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冬月前面是个毛寸脸上黑漆漆的小伙子,看上去应该未成年,回头传话也不敢大声,捂着嘴微微侧头,“前头说明天内外科体检,后天有心理测试。”
“我们今晚住的宿舍说了怎么分吗?今晚的吃食是统一下发还是我们自己解决?要交钱吗?明天体检需要准备什么吗?要抽血吗?能吃早饭吗?后天心理测试是谈话还是笔试做题?”
毛寸小伙子整个身子向后转,瞠目。
于冬月噗嗤笑出声来,推了他一把,“没事没事,我自己听,你先转回去。”
听见最清晰的一句就是自我介绍,“我是这次招飞分局的负责人崔干事。”
崔干事问:“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于冬月只觉得好笑,人生地不熟她也不想当出头鸟,就跟着前排的走,反正丢不了就行。
宿舍按照到达顺序,男性一到二楼,女性三楼。
宿舍是上下铺,一个屋子能住8个人,门口还贴着空白的姓名栏。
一个扎马尾女生走过去,嘟囔,“咱们要把名字写上吗?”
门外骤然出现一位冷脸女人,“不用写,明天不一定能留下几个人,还写什么?”
说完就走,于冬月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扎马尾被吓得不轻,直拍胸口,“吓死我了,怎么神出鬼没的。她刚才自我介绍了?你们听见她是谁了吗?”
正在铺床的齐耳短发淡淡道:“管女兵的秦秋霜指导员。”
马尾女生晃着马尾走过去,细看了看齐耳短发,“诶?你不是刚才站队的时候在我旁边吗?我都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你听见了?”
齐耳短发站直身子,两只手空中舞了几下,然后手插兜,眼皮没精神地下垂,说话听不出情绪,“我妈是聋哑人,所以,我会手语,也懂唇语。”
马尾女生顿了顿,“哦。”转身找了个空的铺位开始铺床。
竟然有人比她还冷漠,于冬月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新奇,竟无意识地啃起手指来。
两个麻花辫子的女生注意到她,肤色白皙嫩滑,齐肩长发整齐利落的束在一起,眼神一会清冷一会好奇地张大眼睛,进屋一句话都没说,坐了个床位就到处看热闹。歪着头问,“你看着挺小的,你多大啊?成年了吗?”
于冬月怔然,然后扑哧,“我……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啦,哈哈哈哈。”
宿舍里蓦地寂静下来,难以置信面面相觑。
于冬月一撇嘴,站起来收拾床铺,一边不以为然地说,“我生的是双胞胎,一起出来的,今年19岁。”
有人恍然,有人还提着一口气。
村里19岁是孩子妈倒是挺常见的,可是她也不能刚生了孩子就来当兵吧?
天快要黑的时候,楼下响起了哨声。
齐耳短发手插在裤兜往外走,于冬月也跟了上去,其他几个女生都赶忙下床跟着。
“按身高排队,女生前两排,男生后两排,30秒,开始!”
“咚咚咚咚”一阵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
于冬月只管往最前头去,她个子高,“嗯……”本想站最边上,齐耳短发女生自动往她右边站了一个位置。
于冬月微微向上斜眼看她,好吧,确实比她高了几厘米。
食堂门口一人拿一个大白瓷碗继续往里走,两个头戴大白厨师帽的男人从大铁桶里舀出满满一勺片汤,小心翼翼倒进每一个经过的人的碗里。
就这?
于冬月以为会有个大白馒头啥的,炒个醋溜白菜也成啊。
筷子桶里抽出两只筷子,按着队伍的位置坐下。
片汤里有点西红柿和小油菜,白花花的,却不见一点荤腥。
同桌的马尾女生筷子翻了几下,惊喜地发现,“蛋花,我这碗里有蛋花!你们看。”
于冬月真的扯脖子瞄了两眼,想起前两个月吃鸡蛋吃得想吐,现在竟然馋别人碗里的蛋花了。
化悲愤为食欲!
于冬月端起碗往嘴里扒啦片汤,好歹有白面片呢。
一碗空了,没尝出啥味,于冬月高举豁牙子的白瓷碗,期待地看向手背在身后来回转悠的崔干事。
两人隔了4桌,眼神相交片刻,崔干事一晃头,于冬月获了准,起身去盛片汤。
“同志,来点干的,谢谢,辛苦了。”
片汤成了拌面片。
回去以后同桌的几个女生都馋哭了。
再端着空碗过去想捞点干的,只能捞到一些飘着的西红柿皮。
吃完饭,带队回去,宿舍楼下,崔干事严肃道。
“刚才食堂旁边有澡堂子,都看见了吧,你们回去收拾一下,都拿东西去洗个澡,明天体检要全脱检查,别熏着医护人员。”
闻言队伍中响起了哧哧的笑声。
“我叫于冬月,今年19岁,是玉禾村人,你呢?”
于冬月对待自己好奇的人实在是主动。
齐耳短发低头看看自己,再瞅瞅光着身子的于冬月,眉毛拧成了麻花,“你确定要在这里自我介绍吗?”
于冬月耸肩,站在水流下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
好吧,真高冷。
于冬月穿好衣服快步往回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叫顾佳南,19岁,我从小在南城长大,不过我是本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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