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到一半又退回来,笑了。
“因为你。”他说。
“嗯?”易柏洵确实像是有些惊讶,侧头确认:“因为我?”
“对啊。”宁越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我第一次见你站在赛场上正好是你拿了世界杯冠军的黄金年。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觉得挺酷的,我当时想要是我上的话,说不定也不会太差。”
这口气的确很devil。
易柏洵算了一下时间,那年宁越十四岁。
易柏洵勾了勾嘴角,看着他:“事实证明你确实不差。”
“当然。”宁越说:“从注册到打进市级排名前列我只用了两个月,而且我当时是个每天都有早晚自习的初中生。”
他其实试过狙击手,但有了易柏洵这样的存在是很容易让新手有挫败感的。
所以他当时毫不犹豫选择同样高伤害的盗猎者。
那时候宁越因为成绩突出,所以翻墙逃课出去网吧打游戏什么的,只要没有被老师抓到,积极认个错就能混过去。
但没多久年画娇坚持送他出国。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宁越这辈子想要飞至少也得等到成年,否则不可能有百分百的自主选择权。只要她年画娇活着一天,她就还是他妈。
宁越不愿意也得妥协。
宁越说:“去了国外我也在接着打。”
他签约TNK那年的契机,正好是易柏洵和前战队解约的时候。
当时国内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他的消息,而且都是负面内容。因为他过往足够亮眼的战绩和历史,国外也会同步更新新闻。
唱衰者不少,狂欢的也不缺。
他们觉得cypress这个ID将自此消失于各大电竞赛场,从最高最耀眼的那个领奖台上,就以这样让人唏嘘的速度就此落幕。
但宁越相信他不会。
他走到台前正式成为了一名职业选手。
他觉得只要自己坚持站在那儿,终将等到他的回归,即使他们不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他固执的,坚定地这样以为。
带着十五岁少年人最初的纯粹。
cypress确实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他重新出现在大众的目光之下,一样耀眼如星辉。
但宁越却是惨败。
那段拼命训练,没有日夜的日子并不难熬,因为他心中有一簇火,烧得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一直赢。
但后来呢?和人动手,拘留所暗无天日的半个月,被冠上别人名字的游戏账号,以及那张因为假赛的处罚通知单。
宁越很难回溯那段混乱的时间,很多细节他甚至都记不起来。
事情解决完就回国了,堪称狼狈。
他机缘巧合做了主播,依然会时时关注cypress比赛的消息,他取了个不那么走心的小号名,活成了一如直播间粉丝吐槽的那样,是万千易柏洵粉丝中的一个。
不被注意,泯然于众人。
宁越觉得这就是结局了,当初那个指引他走上电竞场的人还在那儿,这样就很好。
但还是遇见,却并不是多年前最初所期待的那样。
曾经仰望过的人如今站在他身边,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放在他眼前。
但宁越却没有伸手去拿。
他说:“易哥,我打不了。”
不是他的手废了,也不是能力没有了。
是他知道,他承受不起这样的期待。
风吹得衣服贴在身上,他恍惚了一下才说:“我在国外发生了一些情况,就挺糟糕的,如果真要上比赛,以后影响的不仅仅是战队,赛区之间也会有纷争。签我太不划算,你另外找人吧。”
岂止是不划算,疯了的人才会签他。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胸腔脱落。
宁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他说这句话并没有看着易柏洵的眼睛,是一种逃避。
他很久都没有听见易柏洵开口说话。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宁越还捏在手里的半截烟。
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易柏洵抬手衔了烟嘴,用从他手里拿走的打火机偏头点燃,吸了一口。那姿势,已经不能用熟练形容。
老手了,眼睛微眯的动作甚至有些性感。
宁越听见了自己心脏不规律的跳动。
那根烟,他刚刚也抽过。
“宁越。”易柏洵叫他,他拿下烟吐出烟雾,眯眼盯着宁越看了会儿才说:“抬头,看着我。”
宁越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才敢正视他。
易柏洵看起来相当平和,但宁越知道这大概也是表面,不然他也不会心血来潮一样突然开始抽烟。
易柏洵说:“如果你是担心自己在欧洲赛区的黑名单里没办法参加比赛,那这是俱乐部会去协调解决的事情。但如果你是怀疑自身影响力,那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别把别人看得太重也别把自己看得太轻。”
宁越没说话,易柏洵似乎被香烟的气息引得有些烦躁。
但他没有掐灭,拿在栏杆外抖了抖烟灰。
“我很意外你是因为我开始打游戏的。”易柏洵似乎在考虑恰当的说法,他道:“这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失职,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我不清楚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宁越和他对视两秒,上前一步挨近了,沉默地拿走了他手里的烟不让他继续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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