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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童露露面无表情地看着随泽,眼睛里没有光亮。
    “怎么了?”随泽挡住她的路。
    “臭弟弟,给我让开!”童露露小脾气上来了,猛的一下推开随泽。
    随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固执而执着。
    四目相对,一瞬无言。
    “你非要跟着我是吧,行,正好我缺个人陪我喝酒。”童露露拽着随泽去了附近的清吧。
    一瓶、两瓶、三瓶,一扎酒垒在桌子上,流动的酒水在玻璃杯里摇摇晃晃,在酒吧的灯光下幻化出迤逦的颜色,灯红酒绿迷人醉。
    童露露身上还穿着参加婚礼的浅香槟金的纱裙,公主编发,妆容精致,看起来俏皮又得体,好像没有人能撕下她伪装出的精致面具。
    但桌上的空酒杯无疑彰显出她的压抑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
    “你不累吗?”随泽沉沉地看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无奈。
    “怎么可能不累。我、我要是什么都顺风顺水,我至于熬夜熬到半夜两点被骂嘛!”
    她好不容易在随禾的鼓励下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却这样被践踏。
    “累就歇会儿。”随泽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没有去摸童露露的头。
    “这个时代是可以停步的时代吗?停下就会被淘汰。”童露露苦笑,“你们这些有天分的人,随随便便努努力就有好结果。我可学不来。”
    “对,我就是公主病,就是心比天高,就是脾气暴躁。”童露露猛灌了一口酒,心肝脾肺都要碎开了。
    “连父母都不可以接受,我问你,还有谁可以接受。”
    童家和随家一样,都是云城底蕴上百年的世家,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条件,意味着童露露自小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面对更多虚情假意的关心和爱之深责之切的质问。
    哪怕她再努力再认真,也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半吊子,是父母口中拿不出手的成绩。
    所以她从小就把一向是佼佼者的随禾当成假想敌,随禾明明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做,却要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她知道这样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酸楚和委屈。
    她有时候宁愿自己在小家小户,脚下踩着小卖部十五块钱一双的塑料拖鞋,每天在人潮汹涌的居民巷里游荡,不被规劝,不被驯化,哪怕无所事事,也能悠然自得、坦坦荡荡地野蛮生长。
    但是她不能,她只能让灵魂和肉体互相拉踩,在认命和不服输之间游移不定。
    随泽看着她泪眼盈盈的眼睛,明明可以沉默,却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可以。”
    童露露酒喝多了,有点不清醒,懵懵地看着随泽,眼眸中迷上一层水雾,“你别、别乱开玩笑。”童露露抓着酒杯的手摇摇晃晃,“我容易当真的。”
    随泽答非所问,“差不多行了,别喝了。”
    “我不,我要喝,弟弟,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谁是你弟弟。”随泽抽出童露露手里的杯子,然后抽出纸巾仔细地给童露露擦脸,“别哭了,跟我回家。”
    童露露泪眼朦胧,抬头看着随泽,“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童露露是那种表面看上去朋友很多的人,但真正交心的朋友却没几个。
    很多朋友都是看她家世好,是童家的孩子,才和她交朋友,反正童露露出手阔绰,还是个傻白甜,不要白不要。
    童露露问完,看随泽不说话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流过脸颊。
    女孩的眼泪一寸一寸剥掉他的理智,一向善于辞令的随泽现在却手足无措了,“我的小祖宗,你能别哭了吗?”
    童露露抽抽噎噎地开口,脸上强撑出一个笑容,“随泽,其实你人也蛮好的,我也没真的讨厌过你。”
    如果抛去随泽是她的未婚夫这件事,客观来说,他面容清俊,身姿高挑,学历高,性格好,家庭和睦,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讨厌两个字。
    只不过随泽是她的“未婚夫”,作为父母安排给她的人生的一部分,自始至终都被她极力抵抗着。
    她拒绝服从,所以成了叛逆的孩子,她从童年就自诩小霸王,她的离经叛道,其实是在无可奈何的自我舔舐。
    就好像有些人说自己因为翘课没好好学所以成绩不好一样,不翘课好好学就一定学的好吗?和她一样,不过是可笑的自我暗示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童露露迷迷糊糊发现,她不但没有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喜欢他。
    但喜欢上随泽,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父母决策的妥协,是打自己的脸。
    她还记得,她提出取消婚约时,随泽欲言又止的样子。
    “随泽,你说我是不是很作啊。”童露露看着给自己擦眼泪的随泽,痴痴地笑着。
    “没有。”手里的纸巾洇湿了一片,随泽的指腹划过她泛红的眼尾。
    童露露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你要是说我不好,我就骂你。”
    随泽哭笑不得。
    童露露不想回家,随泽就把他带去了云大旁边自己租的单人间小公寓。
    “随泽,随泽。”童露露一直念。
    “怎么了?”随泽准备给童露露煮一碗醒酒汤。
    “你、怎么这么小啊。”因为刚哭过,童露露的眼睛亮晶晶的。
    “……”随泽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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