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慧胆战心惊的和静空讲了一下自己的发现,怕事情闹得太大将火引到自己身上,她在言语中隐瞒颇多。
静空见事情不大,所以也没有当场发作,但是这两个人既然敢乱闯她的禅房,必定不能再让他们在庵堂里住下去了。
“两位施主已经在庵堂里住了数十日,身上的伤即便是没有完全好也不碍事了。贫尼医术有限,两位既然是京城人氏,不如早早离开鄙刹,早日回京城另寻良医!”
这次是他们两个偷偷进人家的禅房不对在先,人家不捉住他们两个打一顿依然是阿弥陀佛,如今人家既然肯给他俩台阶下,他们就应该借坡下驴。
张卿卿见场面难看,主动低了头向几个尼姑致谢请辞,之后拉着张方熠就要离开。
既然张卿卿都说要走,方熠就更没有理由继续死缠烂打。但是方才张卿卿跟他说过她在静空的禅房里看到了自己父亲的画像,不出意外这位静空师太就是她的母亲。她若是今天就这么走了,以后真的还有再见到自己母亲的机会吗?
方熠冲张卿卿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走到了静空面前。
“师太,内子姓张,甲申年生,她的父亲是前太子太傅张贺,母亲徐氏在她幼年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她思念母亲,可过了二十余年却始终无幸得见,执念太炽已然成疾。师太您佛法高超,能不能在我们离开之前渡她一渡?”
张卿卿一直都想问问静空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可是人怂,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敢开口。而今方熠帮她问出来,也算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望向静空,满眼都是期待。
静空也扭过头盯着张卿卿看了一会儿,眼神很是挣扎,最后终于点了头。
“那就请这位女施主跟我进来吧!”
都是她二十年前遗下的业障,倘若她躲一辈子,只怕这事儿也将牵她一辈子,这辈子她都没有办法在真正皈依我佛。
静空叹了一口,领着张卿卿进了禅房。
方熠本不想打扰她们母女谈话,老老实实的立在门外,没想到静空突然回了头,又叫了他一声:“方施主,你也一起进来吧!”
既然要处理俗事,女儿要见,女婿也就一起见一见吧!
张卿卿和方熠跟着静空一起进了禅房。
空静请他们两个入座,自己去书架的角落里拿出了那一本画册。
她拿出那本画册之后也没有着急向方熠和张卿卿展示,将那画册按在罗汉床的炕桌上,抬头看了张卿卿和方熠。
张卿卿有些激动,心脏扑通扑通在挑,可是空静不过看了看她就扭过了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方熠身上。
“贫尼从小徒那里得知施主姓方,不知方施主可与安定侯方家有什么渊源?还有,初见那日方施主说与前太医院徐院判是亲戚,不知是什么亲戚?”
方熠答道:“晚辈姓方名熠,表字盛光,是现任安定侯方修的侄儿。晚辈的夫人是前太医院徐院判的外孙女,所以晚辈也就是徐家的外孙女婿。”
“侯爷只有一个弟弟,方家二爷尚了公主,方施主既是侯爷的侄儿,想必就是琅琊长公主的公子吧?”
“正是家慈。”
静空又看了张卿卿一眼:“好姻缘啊!”
张卿卿盯着静空看了半晌,鼻子发酸,嗓子也有些喑哑:“所以,师太,您是我的娘亲吗?”
静空用力点了下头,伸手摸了下张卿卿的脸:“我离开时你才刚出生,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张卿卿忍耐了半晌,此刻眼泪像是决了堤,扑在静空身上便哭:“你果然是我的娘亲!是我哪里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静空摸了下张卿卿的脑袋:“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做错了事,无端连累了你,对不起。我走之前小姐对我说,会将你视如己出,怎么了,她对你不好吗?”
静空在未出家的时候曾做过方氏的婢女,她所说的小姐,必定就是方氏了。
张卿卿收敛情绪拭干了眼泪,跟静空讲了一下方氏之前对她说过的自己的身世。静空听罢又叹了一口气。
“小姐真的是个好人,隔了二十年仍然在你面前回护我和你爹,宁肯把她自己说的这样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值得她如此呢?”
张卿卿听见静空的话很是惊讶。
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静空打开了炕桌上的那本画册,翻到了张贺那一页给张卿卿看。
“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我画这张画的时候还未嫁给他,后来我们决裂了,我本想将这幅画撕掉,但是人的记性很有限,我怕日子久了我会忘记他的模样,所以就将这幅画留下了。我刚出家的那几年几乎日日都会拿出这幅画来看,晚上做梦都是我手刃他的场景,师傅斥责我六根未净枉入佛门,劝我放下,我听了,所以就将这幅画藏了起来。”
方熠和张卿卿听到“手刃”两个字的时候都惊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打断静空的话。
静空又道:“师傅说的很有道理,我自打将那副画藏起来之后,不过数年,他的脸就已经在我心中模糊了。人都记不得了,恨也就跟着淡了。事情过了十五年,我差不多已经把他全部忘掉了,庵堂里来了个小哥,说是他在几年前已经死了,我才重新取出这画册看了看。再看到他时我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恨了,时间果然可以冲淡一切,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是真的放下了。之后我才将这册子取出,当做寻常的册子一样使用,甚至将它放在我房间的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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