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熠闻言很快就钻回了车厢。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张卿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拉开了自己的前襟。她死死捂着自己露出来的那些肉,只向方熠展示了下衣服上的那条破缝。
方熠看到之后也有些震惊:“我的天呐,张卿卿你平日里都吃什么啊?你看你胖成什么样子了?这可是不是我挤兑你,故意给你买小衣服,这就是你自己的衣服……”
张卿卿有些恼,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腾出来掐了他一把:“你再说我胖,小心我打你……”
方熠认了怂,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镜架底下的妆盒里倒是常备着针线。方熠取出针线包,又揪着张卿卿的衣服仔细观察了一下,试图寻找补救的办法。
他研究了半晌,表情十分凝重:“方才算我说错了。你好像真的不是长胖了,只是长大了而已。”
长大了?是年纪还是……
张卿卿抬眸望向方熠的眼睛,隐约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太正经。
方熠长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你之前跟我说你怕出事,不想继续待在国子监了。过了年你就满二十一岁,确实比不得十五岁刚进国子监的时候了。”
张卿卿也“嗐”了一声没有搭话。
方熠松开了张卿卿的衣服,又将针线包塞回了妆盒里。
“你这衣服我救不了,我们待会儿拐去裁缝铺,再给你买一套衣服好了。”
他本以为让她在路上换衣服可以省些时间,没想到越着急越容易出事,事情还是一件一件慢慢来吧!
方熠跟车夫说了一声,马车在最近的布庄停下。他带着张卿卿去里面挑了件素色成衣,又让她梳妆一下,大致有个女人的样子,这才回了马车重新出发。
张卿卿一直以为方熠是要带着她回方府,没想到马车在城中街道绕来绕去,末了竟停到了一处悬着“李府”匾额的宅院的大门前。
这家似乎前不久刚办过丧事,宅院门前挂着白幡,白灯笼上也写着奠字。
张卿卿从车帘里往外看了看,见这场面愣了一下,扭过头看了方熠一眼:“二哥,这是……”
方熠并没有解释,只是叹了一口气,起身下了车。
李颢听说张卿卿和方熠来了,大老远的跑到门口来接。
“姐姐、姐夫,你们可算来了!”话刚出口,李颢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张卿卿刚掀开车帘就看到一身重孝的李颢,她的腿有些发软,差一点从马车上栽下去,还好方熠动作快,揽住她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张卿卿拉住李颢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颢儿,娘怎么了?”
李颢搂着张卿卿的腰大哭起来:“姐姐,颢儿没有爹了。娘这几日一直都不肯用膳,颢儿几日后怕是连娘也没有了。”
张卿卿本以为是方氏出了什么事情,听到李颢说母亲还在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小家伙没有了爹也是凄惨,张卿卿抱着他安慰了好一会儿。
李颢的父亲是个武将,前些年一直在边境将兵。前些日子前线吃紧,李颢的父亲身先士卒与敌人鏖战,死在了疆场之上,遗体前日才送回京城。
方氏几日前就已经听到了丈夫为国捐躯的消息,她不信,非要等到丈夫的遗体送回来才开始筹办丧事。她从那天开始绝食,两日以来别说是吃饭,就连水也没有喝过一口,似乎是真做好了以身殉夫的准备。
李颢带着张卿卿和方熠到了父亲的灵柩前,方氏蹲坐在棺侧精神萎靡,嘴唇干裂,张嘴的时候竟直接冒出了血来。
“卿卿你来了,阿韶呢?阿韶为什么没有来?”方氏看见张卿卿有些激动,支着胳膊起了身。
张卿卿也红了眼睛,几步奔到了方氏面前。张卿卿跪在方氏身边,一下子钻进了方氏的怀里。
“娘!”张卿卿一只胳膊搂着方氏,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方氏的嘴唇,“流血了娘,你的嘴唇好干,要不要喝一口水?”
方氏也抱紧了张卿卿,伸手抚了下她的脊背:“娘不渴。娘几日后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走之前最惦记的就是你们姐弟三个。要是能看到你们好好的,娘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可惜了,阿韶这一次怎么还是不来呢?”
张卿卿没有回应方氏关于张韶的问题。她拱到方氏胸前又问道:“娘,好端端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李叔死了,娘要去找他。我们之前约好了的,他现在还在黄泉等我……”
“可是娘,你去黄泉找李叔了,我和阿韶怎么办,颢儿怎么办?”
方氏叹了一口气:“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娘去之后,颢儿就有劳你和阿韶多照顾了。”
“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怎么呢个……”
张卿卿还想再说些什么,没想到却被方氏打断。
方氏抬眸望了方熠一眼,松开手想要起身,可是体力不支,所以又坐回了垫子上。
方氏一只手牵着张卿卿,另一只手冲方熠招了招:“熠儿,你过来。”
方熠走过去,也长跽在方氏面前:“姑姑。”
方氏问道:“熠儿,你跟寿阳公主早已经退了婚,寿阳公主都已经成婚生子了,你什么时候能把卿卿扶正呢?”
方熠看了张卿卿一眼没有说话。
哪里是他不愿意把张卿卿扶正呢?现在是人家看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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