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一甲里面的这两个少年郎都是吴夫子的学生。今年国子监能扬眉吐气,吴夫子功不可没。
若不是自己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他只怕当时就能抱着吴夫子转上两圈。
吴夫子也没有看懂徐汉广的眼神, 只是咧了咧嘴,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今年的释褐礼张卿卿也过去看了。除了她之外, 孔济也跑过来围观。
张卿卿和孔济跟着国子监新入学的那些小监生挤在一起,全然没有学长的样子。他们这一届里面有学长样子的监生,都在那参与释褐礼的新科进士的队伍里。
想起这事儿孔济就忍不住哀叹:“就差一点, 就一点点儿,我就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参加释褐礼了。唉,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临门一脚了,老子竟然折在了这里。”
张卿卿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抚慰。
上一次陪张卿卿看释褐礼的是裴申,可是这次裴申却穿着一身大红锦袍头顶簪花,领着数百名进士在行释褐礼。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释褐礼礼节繁复,赶来观礼的人也很多。张卿卿被人流挤到前面差点摔倒,多亏孔济眼疾手快扯住,她才不至于当众丢脸。难得化险为夷,张卿卿松了口气,抬起眸正好看见人群中裴申的脸。
裴申也看到了张卿卿,远远朝她笑了笑,而后又跟着大队伍进行下一项仪式。
两人明明已经认识很久,裴申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朝她笑。可是张卿卿却是第一次如此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
张卿卿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释褐礼也没有看完就想要离开。孔济坚持要再看一会儿,张卿卿就自己先行离开了。
释褐礼完了这帮新科进士还要进宫赴宴,估计这整整一日张卿卿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裴申。她百无聊赖,窝在自己租的小房间里看书,直到深夜才睡,第二日一睁眼就是日上三竿。
没想到这个时候方府里竟然有人过来请,方熠怕她不来,甚至还派出她的贴身丫鬟阿竹过来叫。
“小姐,您有日子没有回过府里了,您就不想奴婢么?即便是您以后不想再回府里,那您就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到那里么?”
阿竹看见张卿卿抱着就哭,张卿卿哄了她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止了泪。
阿竹是张卿卿从张家带来的丫鬟,当时签的卖身契东家也是张家。倘若张卿卿离开的时候不把阿竹带走,那阿竹一个人在方家也不是个事儿。
可是方家白养了阿竹近十年,张卿卿要是不跟方府的人打声招呼,直接就把阿竹带走,那肯定也不行。
“那行吧!我跟你一起回去。”张卿卿说道。
青/天/白/日的,她就不信方熠还能把她怎么样!
张卿卿和阿竹一起坐马车回了方府,到目的地的时候正是中午饭点。张卿卿本以为方熠会同她继续纠缠,最起码会先摆个鸿门宴什么的,所以她也没吃饭。可是到了方府之后,府中的小厮却直接把她引到了书房。
她刚进去的时候,方熠正伏在窗边的书案前写字。暮春时节天气和暖,窗外的柳树抽了枝,温煦的日光从一侧的窗户中漏了进来,柳枝和窗棂的影子打在他的侧脸。他的半张脸晦蒙不清,另外半张脸却在日影下熠熠生光。
方熠挽着衣袖枕腕执笔写了半晌,表情相当认真。张卿卿一路走来,脚步声渐重,人都已经快到他面前了,他仍然垂着眸子奋笔疾书。
“咳咳……”张卿卿捂嘴咳嗽一声,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
方熠听到声音皱着眉抬起了头:“你不是在医馆里住了好几日吗,风寒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利索?”
“已经好了,就是来的路上吸了点凉风,嗓子有点痒,没事儿……”
知道她没事之后方熠也很放心的“嗯”了一声,之后又低着头继续写字。
“……”
这哥们大老远的叫她过来饭也不管,就是为了让她围观他办公的英姿?
张卿卿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就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好在方熠写的也很快,很快手上的一张宣纸就写满了小字还按上了他的私章,很明显是正式收尾了。
方熠拿起那张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满意的点了点头。
“给!你很早之前就想要的东西,今天我就正式交给你了!”
方熠把那张纸交给张卿卿。
“这是什么?”
张卿卿有些好奇,接过那张纸,一眼就看见右首“放妾文书”四个大字。
方熠轻轻笑了笑:“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了,就在你的手里!从此刻起,你就不是方家的张姨娘了。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的样子,再没有人可以阻拦。”
张卿卿本来还以为这放妾文书他还要再拖一阵子才会给她,没想到他这次竟会如此干脆利落。
“二哥,谢谢你。”
“不用谢,我之前答应过你,你从国子监毕业之后我就放你离开。现在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张卿卿点点头。
她这次来本就是为了阿竹的事情,收了放妾文书之后她又道:“二哥,我前些日子给人家当状师挣了一些钱,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阿竹她是我从张家带来的丫鬟,卖身契签的也是我们家,总是在方府里白吃白住也不合适,我想把她带走。这些年她在府上的吃穿花用可以请账房先生算一算,我会把这些钱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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