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两个人也吵过好多次架, 可是身份低微摆在这里, 她若非逼急了一般不会主动找事。他骂她,基本上都属于情有可原;而她但凡开口呛他, 性质都属于“忤逆”。有的时候他心情好情况也会好些,只拿她的顶撞当做闲时的野趣。
毕竟家里狗老舔自己的脚后跟也心烦,猫儿偶尔跑过来挠一把也挺有趣的。反正猫指甲早就剪了, 抓到身上顶多也就痒痒的,哪里会疼?
若她真的肯安心做一个宠物猫,那方熠真的可以说是一个顶好的主人。
猫儿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把猫儿捧在手掌心。猫儿不愿理人,他就愿意拿着热脸来贴这冷屁股。猫儿但凡肯给个笑脸他就很高兴,若是这猫儿能伸出舌头舔一口他的手指头,他马上就能乐得飞到天上去。
单看这关系,好像这养猫的人是奴才,猫是主子。可是谁心里会不明白,究竟谁才是谁的主人呢?
她但凡有一点动摇,进了这看似温馨美满的陷阱,那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主人的宠物,彻彻底底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庸。
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张卿卿抿了抿嘴,又道:“二哥,之前我离开方家的时候跟你说了很多,我也不知道你听进去了多少,可是那都是我的真心话。两三个月后就是春闱,我们的四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我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够践约。”
“我会守信的,你不用担心!只今日一次,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打扰这话就太严重了,我们即便不做夫妻,总还是亲戚……”
张卿卿的激将法很好使,方熠阴沉着脸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再苦苦纠缠,除了丢脸之外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方熠也知道,这种情况他扭头走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有这一个法子还能帮他保留一点颜面。可是若是非要保这面子,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他很纠结,不知道是要这颜面还是要她,想了好一会儿他又莫名觉得羞耻。
在她面前,他的脸早已经丢尽了,哪里还多这一次两次的?至于要不要她的问题,她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他几次三番的想留她,又有哪一次真正留住了?
他狠了狠心,决定什么都不要了,索性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也算是给他们的关系做个了结。
“卿卿,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明白。”
“二哥你说。”
“你之前说不喜欢事事受我辖制,我想了很久,我好像确实有些自以为是,为你做了一些你并不想要的事情。但是卿卿,不管是之前要纳你为妾,还是要把你送去国子监,我的本意真的是希望你好,不过事情总是做得……不得要领。”
他除了她以外没有再爱过别人,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也不是很明白怎么样才叫爱一个人。
以前他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得到她,然后就对她好,让她开心。所以他就将她弄到了手里,然后尽心竭力的对她好。前两点他都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可谁又知道最难的竟然是最后一点。
他之前也想过很久,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她总是不开心呢?她既不乐意和他在一起,那前面已经达成的两点也就有点可笑了。
张卿卿也摸不准他说这话究竟有何深意,正纠结该如何回应,方熠却又开了口。
“我说这些没有为自己辩白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那些事情讨厌我。”
张卿卿点了点头:“我明白二哥的心意,我也没有讨厌你。”
听到张卿卿这样说,方熠也有些开心。可他囤了一肚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也不知道张卿卿听完之后会不会再嘲笑他,现在就开始开心委实有些为时过早。
“之前我说过要给你自由,可是心中又总是怕你走之后就不再理会我,所以几次三番不肯痛快放手。上一次你问我,为什么我不愿意受人辖制同寿阳公主定亲,却偏偏要来辖制你?原因很简单,因为受人辖制和辖制别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受人辖制的时候很不开心,可是自己求而不得的时候,却又忘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这世上最卑劣的人——竟是我自己。”
“二哥你别这么说……”
“卿卿,我决定放手了。没几个月就要科举考试了,你不忙了可以回方家一趟,我把放妾文书给你。以后你不管要做什么,选择权都在你的手里,你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了……”无论你以后的生活里有没有我。”
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想,他是不是输给那个裴申了。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他即便是输了也是输给了她,跟别人没有关系。
他想得到她,但是他更想让她开心。如果两者可以得兼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他只希望她能开心。
张卿卿也没想到他突然这样说,语气竟还这样诚恳。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是也不敢表现的太兴奋,小心翼翼的颔首应道:“那就多谢二哥了。”
顾怿上完厕所已经回来了,和裴申站在一处等张卿卿。方熠知道张卿卿肯定想和裴申他们一道回国子监,所以也没提要送她回去的事儿,自己一个人牵着马走了。
顾怿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远处正在说话的张卿卿和方熠,他一个犯了事的监生也不敢主动去跟司业打招呼,回头再被训一顿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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