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意见?星朗的分量比他们这几家加起来还重,崔总发了话,还轮得到他们有意见?
在场几个代表看着梁成掩饰不住的得意表情,心里都有点儿冒火,毕竟梁成当初求爷爷告奶奶丢面子的对象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老总。
大家都只是苦逼的打工人而已,在公司受气就算了,好不容易做一回甲方,怎么还得受气啊?
不过转念想想,虽然电话里是说和代表们一起聊聊,但实际去参加饭局的肯定不是自己,崔正谦不好约,老总们知道了还不亲自上赶着?
想到晚上老总们也得去崔正谦面前当舔狗,众打工人心里又觉得平衡了。
仲钦默不作声地将众人百态尽收眼底。
上午试镜几个小时,梁成对演员说话严厉乃至刻薄,好几个演员最后都是哭着出去的,仲钦一开始也没得到他什么好脸色。
结果面对崔正谦,他又仿佛变了个人,连带着对仲钦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圈内人都说梁成性子急说话直,好像他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英雄。
然而实际上,没有哪个导演不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的,真要一丝不苟不懂变通,那导演多半也混不出来。
仲钦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对梁成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他早就知道梁成脾气不是很好,拍戏要求过于严苛,但他也知道梁成导戏能力真的很不错,也不搞潜规则那套,遇上事情对事不对人,总体而言是个很不错的导演。
从小到大,仲钦既见识过别人对他卑躬屈膝,也见识过别人对他冷嘲热讽,有什么棱角也早被打磨得光滑圆润。
说实话,在仲钦看来,梁成面对崔正谦的态度其实都能算得上不卑不亢了。
比起他的当年,这充其量就是正常社交的程度。
在场这么多人,如果非要找个完美无污的,大概只有季舒远这位“圣人”了。
仲钦有点好奇“圣人”在这种场景下会是什么表情,正想扭头看看他,梁成恰好开口叫了两个人的名字:“仲钦,舒远,晚上吃饭你俩也一块儿?”
“好的。”
同时作为星朗的艺人和电影主演之一,今天这局仲钦肯定不能缺席。
他回完梁导的话,神态自然地去看季舒远。随后他失望地撇了下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圣人”像个真正的神仙似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悲喜。
“我就不去了。”季舒远站起身往外走,途中淡淡一瞟仲钦,语气毫无起伏,“我性格不讨喜,怕惹得崔总不痛快。”
仲钦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勾着唇说:“季老师好谦虚,其实我们崔总很喜欢您这种凭实力说话的演员,还老教育我要向您学习。”
季舒远动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直觉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这一停,两人距离正好挨得很近。
仲钦微微侧头,仰脸含笑瞧着季舒远。
他这双眼睛独特得很,眼型介于丹凤眼与桃花眼之间,莹润的眼珠仿佛能蒸出水汽,连狭长的眼尾也带上湿意,显得又狠又柔。
“何况季老师的性格不是挺好的吗?务实。”
仲钦笑意不减,嘴唇看起来完全没动,但的确发出了几个绕在舌尖上、轻得只有季舒远能听见的字音:“……又带劲儿。”
“……”
季舒远面色微沉,还没说什么,旁边梁成不由分说勾住他的肩:“既然这样,那你可一定得去啊,难得听说崔总赏识什么人,作为咱们这部片子的主演,你怎么能缺席呢?”
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梁成顺势揽着季舒远往外走。
两个人在最前面,梁成回头看见后面的人还没跟上来,将季舒远拉到拐角处,低声说:“我知道你这人刚正不阿,但是投资商的面子不能不给。你知道,咱们这戏拉投资不容易,哥以前什么掉面子的事儿没做过?眼看就要到嘴的鸭子,咱可不能让它飞了啊!”
季舒远沉默地看着他。
之所以接这部戏,除了觉得剧本不错之外,还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季舒远欠梁成一个人情。
高中时,季舒远竞赛得奖被保送,空余一年时间没事儿干,恰好父母有个朋友是圈内人,便问他想不想去演戏,并给他引荐了一名正在挑选演员的副导。
季舒远看了剧本觉得很感兴趣,父母也说可以尝试一下见见世面,他便由那位副导介绍过去试镜了。这一试,还真就让他试上了。
当时那部电影只是一部小成本文艺片,并不被人看好,由于资金有限,演员基本都是新人。
没有资本插手,导演又真心诚意想拼一番事业,指导演员耐心细致,整个剧组氛围融洽,所以起初季舒远的体验非常好。
转折点在拍戏中途时,有个小老总突然要撤资,制片人急得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几个演员也经常被叫去参加饭局。
季舒远那会儿还是个心智纯良的学生,只知道自己签了合约就要对工作负责,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虽然当时只有十七岁,但季舒远长得人高马大,出去谁也没在意他还未成年,该劝酒照样劝酒,再加上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叫喝酒他就仰头一口闷,经常逗得老总们哈哈大笑,于是制片人越发喜欢带他出去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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