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中午,段殊还时不时会跟他们待在一起,但自从那场小型拉力赛结束之后,段殊再也没有在中午出现过。
听到他这样问,段殊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温佑斓,他的心中浮现出一种无端的紧张,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犹豫间,温佑斓替他开口了。
“赛车手要控制体重,不应该吃那些高油高热量的东西。”
他的语气里带着委婉的不赞同,仿佛只是单纯针对这顿烧烤。
齐宴立刻道:“烧烤只是偶尔,平时的饮食都很清淡,但段殊已经很久没跟我们一起吃饭,跟大家都有些生疏了。”
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闪躲,定定地注视着温佑斓。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应该给他更多空间,没必要管这么多,也不用天天来。”
齐宴说得直白,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藏了很久了,今天恰好有机会,索性说了出来。
在成为段殊的领航员之后,他就大概知道了段殊的家庭情况,以及那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哥哥。
起初齐宴并没有多想,但在好几次聚餐前夕,段殊却被哥哥以各种理由临时叫回去之后,他敏感地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段殊的哥哥不光是不希望段殊来玩赛车,而且似乎并不希望他和周围的朋友深入接触。
尽管温佑斓看起来并没有过分阻拦,也像是默许了段殊的选择。但前几天的拉力赛上,齐宴发现温佑斓一直平静地站在人群中,连颁奖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只是随大流地鼓了鼓掌。
如果真心接受了弟弟的事业,为什么在他第一次得奖的时候,都没有想要为他拍照留念的冲动?
齐宴始终觉得怪异。
这种怪异在最近温佑斓的频繁到来中达到了顶峰。
他在潜移默化地控制段殊。
一种当事人甚至不曾察觉的控制。
他的话音落下后,段殊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他略微不安地看向温佑斓的表情,他不确定在这句有些逾矩的质疑之下,温佑斓会做出什么反应。
齐宴同样紧紧盯着温佑斓,脑海里构思着更过分的话,他想要激怒温佑斓,让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领航员不仅是车手在赛场上的搭档,也应该是车手在生活中最亲近的伙伴,他会为段殊处理那些琐碎的事情,在一点一滴的生活日常里培养出比赛中最重要的默契和信任。
温佑斓的过分干涉打乱了这种赛车手和领航员之间应有的秩序。
小小的休息室里暗潮涌动,在空调吹出的冷气里,依然有汗水悄然滴落。房门敞开着,外面隐约传来其他人的笑闹声。
温佑斓的表情丝毫未改,片刻后,他温和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管这么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干脆地应下了齐宴的指责。
温佑斓不再看门口的男人,而是转而看向段殊,语调里满含歉意:“抱歉,明天我不会再来了。”
“但是今天先吃完吧,下午要检查,最好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我怕你会不舒服。”
他重新拿起了筷子,全当另一个人不存在。
段殊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先点点头,然后因为烧烤的缺席,对齐宴说声抱歉。
他想,温佑斓又一次退让了。
齐宴的眼神中闪过不可思议,他握紧了拳头,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漩涡无可奈何地散去。
午餐结束之后稍作休息,段殊跟着温佑斓来到了隔壁的医院。
今天主要是一些对神经、肌肉和骨关节的检查,防止段殊在比赛和训练过程中有什么长期积累的损伤。
检查的医生和护士都跟温佑斓很熟,调侃着他对弟弟的关心。温佑斓全都笑着回应,他在医院同事眼里的形象幽默风趣,很受欢迎。
宽敞整洁的诊疗室,谈天说地的医生,窗外斑斓的阳光,一切都很明亮。
检查结束之后,温佑斓拿着纸质报告单,细心地对段殊解释检查结果。
他的语气柔和,将每一个指标都解释得简单易懂,完全是在为了弟弟的健康考虑。
“肌肉有一些损伤,以后最好定期做些舒缓性的治疗。”
说完报告单之后,温佑斓的话音有些沉郁下来,他提起了中午的小风波:“对不起,我不知道中午过来会影响你和车队朋友的关系。”
他真心实意地为此道歉。
段殊当即摇摇头:“没关系,那不重要。”
他对齐宴以外的那些朋友,并不太在意,他知道他们都是不重要的背景板人物,所以本就很难交付出真挚的感情。
“那就好。”温佑斓像是松了口气,他略作停顿,话语里又带上舒展的笑意,“我最近在看一些国内经典比赛的报道,想多了解你喜欢的这项运动,比赛果然都很精彩。”
“当然,发生事故的时候,也的确很可怕。”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温佑斓的语气并无异样,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段殊顿时有些惊讶地望过去,温佑斓对上他的眼神,笑道:“不用替我担心,没事的。”
他在努力克服内心的障碍。
段殊还未从这种隐约的感动中回过神来,便听见他继续说道:“而且在看资料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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