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说:“我忘了续费。”
他这才慢慢地笑:“你怎么不把回家的路也忘了。”
陈觉仍想恨他,可是抑制不住心里那种疼痛,自己无法控制。保安越走越近,就在车门被敲响的前一秒陈觉侧过身,摸了一下他的脸:“我下去交,你在车上等我。”
因为没有穿鞋,所以宋珂理所当然地答应了。开门的刹那夜风吹动,脸上一丝寒意掠过。他望着陈觉的背影,望了一会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模模糊糊地想,真丢脸,怎么连这种事都能忘?
过了半晌陈觉才回来,顺便还带回一张收据。宋珂拿起来看:“什么时候涨的价?之前是三百一个月。”
陈觉顿了一下才说:“现在什么都在涨价。”
宋珂就侧过脸,眯起眼微笑。
“大少爷也知道人间疾苦了?房东给你打电话了吧,租金要涨到四千。说真的,咱们要不要住得再远一些,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小花园?我们到郊区租个带院子的,一百多平方兴许也就四五千一个月。”
陈觉没有办法看着宋珂的眼睛,只好直视前方:“都可以,你定,我把钱转给你。”
“什么?”
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只能沉默。宋珂却盯着他,盯得紧紧的,“你工资卡都上交了,哪来的钱?”
以前的自己原来这样没有出息,爱宋珂爱到毫无原则,连工资卡也肯乖乖上交。陈觉的心剧烈痉挛,强撑着回答:“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
宋珂却把他的手慢慢握住:“你答应过我不再卖车的。”
也许对陈觉来说一辆车不算什么,可宋珂总觉得这样太对不起他。自从两个人在一起,陈觉已经牺牲了太多,付出了太多,不能连最后一点爱好也被剥夺。
车停稳后陈觉绕到宋珂那边:“我背你。”
宋珂说:“行了吧,我自己走就好了,干嘛还搞这一套。”
陈觉固执地蹲下来:“让我背你。”
于是宋珂只好趴到他背上,这才发现他的背都冷透了,大衣也是湿的,一定是找自己的时候淋了雨。进到黑漆漆的楼道,头顶的感应灯有一盏仍是坏的,两人险些摔了一跤。陈觉将宋珂牢牢地护在背后,膝盖磕得生疼也没有出声。
一回到家宋珂就说:“我看看。”
陈觉说不要紧,仍被他扯到沙发上。卷起湿了半截的裤腿一看,青了一大片。那样低着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觉受伤的膝盖,陈觉却盯着他,盯着他冻得发白的嘴唇,他的鼻尖和睫毛。
“冷吗?”
他摇摇头:“还好。”
“过来,我看看你的脚。”
他有些拘谨:“真没事。”
可陈觉还是坚持要看,宋珂没有办法,紧紧地抿着唇。他细白的脚背沾满脏水,脚掌心被路上的石子硌出许多小口子,没有出血,看着却也很疼。
陈觉打来热水让他洗脚,他说了声谢谢,又说:“好冷啊,你把热水袋灌了给我吧。”
陈觉站在那里不动,因为不清楚放在什么位置。
他抬起头:“懒得动啊?”
陈觉“嗯”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懒。”他擦净脚站起来,嘴里念叨着一些什么话,自己把热水袋找出来灌好了,一共两个,“喏,给你。”
“你真是越来越懒了,以前回家偶尔还做做饭,现在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
陈觉一个字也没有辩驳。
也许是热水袋的功劳,客厅处处都透着暖意,慢慢地就有些昏昏欲睡。他找到遥控器,电视里还有一些深夜频道在播。
“就看这个。”
宋珂把腿蜷缩在沙发上,斜倚着他,手往前面抬了一下。
“看这个,这部电影上次看了一半,今天正好看完。”
其实这片子早已看过无数遍,《剪刀手爱德华》,基调忧伤至极。可是宋珂很喜欢,里面的台词他倒背如流,每每听到那一句——
“如果我从没有品尝过温暖的感觉,也许就不会这样寒冷;如果我从没有感受过爱情的甜美,也许就不会这样地痛苦;如果我没有遇到善良的佩格,如果我从来不曾离开过我的房间。”
每到这里,总是不由自主地鼻酸,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左手撑着下巴,前额昏昏沉沉的。陈觉把他搂到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两个热水袋,暖得冒汗。
“你今天去哪里了?”
刚问完手上就多了一种力道。
宋珂像数关节一样轻捏陈觉每一根手指,眯着眼睛,困顿地回答:“找猫啊,还能去哪里。找了很久,到处找,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见过它,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这些话都很平常,可是说完后他的眼角渐渐湿润,索性将眼睛闭上了。
陈觉侧眸看着他:“明天我去给你找。”
他的脖子一点支撑力也没有,后颈完全歪在身后的胸膛上:“为什么它要离开我?”
“也许它明天就回来了。”
他笑了:“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他还不是完全的糊涂。
“它长得和你有点像,你发现没有?眼神也像你,老盯着人看,冷不丁吓人一下。我看网上说宠物养久了会像主人,怎么它不像我?网上那些文章都是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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