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燧捏了捏鼻梁：“对娱乐圈不了解，说得不对您多担待。我有个疑问，偶像往演员转型这事，怎么被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还以为当演员看重的是演技——量产一批偶像，再批量转型，接的全是流水线作业出来的烂俗套路剧，这产业链倒是挺成熟的，也怪不得现在年轻人不爱看电视就爱打游戏。”
    “再说报酬。恕我冒昧一问，在您的所谓帮衬下，他还有多久能火？两年？三年？还是五年？没火的时候就靠不入流的商务得过且过着，那火了之后您打算开多少签约费来抬他的身价？我觉得他没必要浪费青春。”万燧直起身，一双不见睡意的眼睛直直看向王亚彬，“您画饼三五年后能给到他的，我现在就可以。”
    宇文秋一怔，他第一次见到咄咄逼人的万燧，有点不太适应。
    原先他还打算只要能解约，哪怕自己吃点亏也认了，可现在他只用安安静静当个熊孩，麻烦事有家长出面帮他摆平，他安心待着就可以……而且他的家长凶巴巴的，好像并不打算让他吃亏。
    王亚彬见状，画饼不成只能讲情：“小秋啊，公司从你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培养你，去韩国的机会也给了你，你不要不知道珍惜。你现在是红了还是紫了？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年轻人可是飘不得啊。”
    宇文秋没说话，因为有万燧替他说了：“据我所知当练习生是交了学费的，去韩国的机会也是他努力争取的，转过身来拿这个道德绑架他大可不必。”
    “说到这儿了我顺便提一句，”万燧调侃一笑，说，“我这人不记仇，但不喜欢糊里糊涂被人扣帽子，关于贵司与贵司合作平台出的声明——说我引流，所以扣除了他的播放数据。大家真金白银买票上的车，扣了多少、依据什么扣的，不知道我们六位数的消费者、八位数的成交额，有没有权利要求查个明细？”
    万燧庞大的“群众基础”是颗定时炸弹，王亚彬果然神色一凛。
    万燧慢悠悠的，语气听上去竟像是好心：“当然，各行业有各行业的规矩，贵圈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事翻篇了可以不提，毕竟谁也说不准下一个究查的会不会是我们这个圈子。”
    “不过，”万燧淡然垂下目光，眉眼顿时锋利，“至少我们这行没有这么随心所欲的‘规矩’。有实力的队伍，就会赢比赛，除了钱，我还能给他一个公平。”
    宇文秋心里重重跳了一拍。
    他知道万燧即使不懂娱乐圈，心里也依旧门儿清，在王亚彬眼里，他所谓的价值不过就等同于随时可能消弭的热点话题——好的商演舞台机会、好的音乐创作作品，要多久才轮得上他呢？
    公司近期不可能给他这样的资源，他现在所有的“价值”，就是趁着热点话题还未消弭之前多替公司赚钱。
    而万燧眼里的他不一样。
    在万燧看来，他的价值，值一个一线战队的首发位。
    万燧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抱歉，年纪大了喜欢东拉西扯，话说过了，让您见笑。不过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直接聊聊违约金的问题吧。”
    王亚彬听这小伙子说自己“年纪大了”就是一阵牙疼，彻底撕破了脸：“行，宇文秋，你倒也硬气。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刁经理，你们想帮他解约，问过他违约要赔多少钱吗？合约里明确写了，违约要赔签约费的二十倍！至少，一百四十万！”
    原本王亚彬手底下带着这么多人，并不会把一个小练习生合约的条条款款记在心里。
    但赶巧，他最近正在琢磨着宇文秋的续约条款，毕竟以前的不够完善，应付他现在这种人气激增的情况也不够缜密——商务逐渐多起来当然要重新规束抽成的问题。
    谁知道宇文秋刚好就在这时候来找他了？！
    王亚彬心里犯嘀咕，但毕竟是久经沙场，面上自然不慌。
    宇文秋却是眉头皱起，一下就急了：“怎么会这么多……”
    万燧先是愣了愣神，然后居然笑了，他偏头看了刁慈航一眼：“真就这么巧。”
    刁慈航噎了一下，恨不得把刚才说过的那句“我的选手比某些明星省心”的话吞回肚里，恼火地按了按太阳穴。
    王亚彬还以为他们不乐意出这个钱，却步了，正要得意，就听万燧十分满意地说：“好。麻烦您让法务跟我们法务对接一下吧，尽快。”
    ***
    宇文秋几乎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万燧提溜出王亚彬办公室并和对方不欢而散的。
    他呆呆地坐在车里，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价，口中念念有词：“一百四十万……我何德何能配得上一百四十万……把我卖了也凑不够一百四十万……”
    刁慈航在车外和李成碚聊天，他刚才火药味十足，免不了会连累李成碚挨训，这会儿正放低了姿态在给人赔不是，吓得李成碚连连给他鞠躬。
    万燧和宇文秋并排坐在车后座，看他如此呆滞的模样实在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万燧收起方才在办公室里锋芒毕露的模样，又成了那副瞌睡没睡醒的样子，他往下缩了缩，一双长腿大剌剌地分着，膝盖就快要挨碰到宇文秋的腿侧。
    趁着刁慈航没上车，万燧跟宇文秋说：“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价钱很巧吗？”
    宇文秋心情复杂地等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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