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彦别开目光,头也跟着偏了偏,但钟秦就是掐着他的脸不让他动。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每进来几个,就必然有人要朝这个角落看上几眼,特别是班里的女同学……席彦用余光都能看清她们兴奋激动的脸。
席彦平时不大在意周围人的注目,但最近他和钟秦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敏感。
他一颗心脏砰砰直跳,耳朵也开始慢慢染上红色。
钟秦却对周遭视若无睹。
十二班学生在九班教室后面站得笔直,岿然不动,捏着“东道主”的腮帮子,一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席彦下意识去抓钟秦的手腕,指腹就忽然感受到钟秦的脉搏。
那道脉搏带着温度,节奏沉稳有力,仿佛能跟席彦的心跳声连在一起,彼此交错、隐隐共鸣。
这样的想法顿时让席彦很难为情。
……长了这么多年的厚脸皮忽然被人削薄,席彦无所适从,只好“逆来顺受”。
他颤着睫毛看向别处,别别扭扭仰起下巴,轻轻张开嘴,朝钟秦露出一点点舌尖,又小心翼翼怕舔到钟秦的虎口。
钟秦却直接把拇指探进席彦嘴里,动作像给小狗检查牙齿,轻轻压了压席彦的舌头:“以后吃饭专心一点。”
钟秦收回手指,席彦脸烧起来,赶紧把嘴闭上,即使被教训了也只敢闷闷嗯一声。
钟秦旋即松了力气,手顺势在席彦下巴上挠了挠,像是奖励说:“挺乖。”
席彦红着耳朵瞪钟秦:“口水糊我脸上了!”
钟秦扔下一句“你还知道嫌弃”,转身离开了教室。
晚自习结束,钟秦等做完清洁的席彦放学,一起去了店里。
“奶油!好好,乖了乖了……欸,你知道你现在有多重吗?六十斤了!再长几天就该赶上我了!不可以随便往……唉唷……往人身上扑!”
“钟秦!阿秦!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唔,好了好了……”
奶油已经在“另一伴”生活了九个月时间,估计一下年龄,它已经是一只接近一岁的成年犬了。
因为品种不纯的缘故,奶油刚被捡回来时虽然胖乎乎的,但个头不大,混在柯基堆里也并不如何违和。
后来在后爹钟秦的悉心照料下,奶油茁壮成长,体重一路上飙,到了趴着也比柯基们高的程度,除了嘴巴比纯种拉布拉多长一些,几乎看不出是个“混血儿”,这长相,还和电视里那些威风凛凛的警犬有几分挂相。
但是奶油并不接受自己长大了,哪怕席彦就快抱不动它,它也依旧喜欢往席彦怀里扑。
刚进店门,席彦就被闻声从楼上下来的奶油撞了一踉跄——它可比短腿儿的柯基们跑得快多了。
奶油靠两个结实的后腿站着,前面俩大爪子扑在席彦胸口,席彦好容易稳住身形,使劲揉它的两个耳朵:“你就知道扑我,你怎么不去扑钟秦呢?怕挨打是不是?把我当软柿子了是不是?嗯?”
钟秦弯腰挨个摸摸柯基们的狗头,起身时也在奶油脑袋顶上糊了一把,然后顺势捏着奶油的爪子,把它从席彦身上撸下去:“你还让不让我们进门?”
奶油完美遗传到了拉布拉多的智商,特别聪明,能听懂钟秦和席彦的意思。
它不像柯基们还围着两人打转,而是退了一些,后腿一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使劲摇着尾巴。
席彦喜欢得不行,进门之后又抱着奶油的脑袋亲了一口。
奶油刚想站起来再给席彦一个爱的抱抱,钟秦就垂下目光朝它看了过来。
奶油只得又把屁股放回地上,委委屈屈:“嗷呜。”
席彦顿时慈母上身,埋怨了钟秦一眼:“你凶它做什么!”
啥也没说啥也没干的钟秦:“……”
洗完手,席彦背着自己的书包,又顺手把钟秦随意放在板凳上的书包拿上,往楼上去了:“我上去找衣服,洗个十五分钟的澡——钟老板做咖啡时间够吗?我洗完就想喝。”
钟秦瞥他一眼:“给钱。”
席彦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了,我草稿本用完了,再拿你一个啊。”
席彦没听见钟秦回话,就当他默认了。
奶油蹦蹦跳跳跟着席彦一起上了楼。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恶犬相了,是不是越长越像钟秦了?这木栅栏都拦不住你。”席彦把书包甩在桌上,跟奶油说话的同时,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被钟秦用来打草稿的A4画图本就放在抽屉里,席彦至今为止的每个草稿本都是从钟秦这儿顺的,开抽屉拿本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娴熟极了。
“嗯?就剩一个本儿了?用这么快,我还以为他整个学生时代都不用二次购买了呢。”
特别费草稿纸的席彦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坐下来,低头看了看仅剩的这个本子,很新,应该是钟秦那一摞新本子中的最后一个。
奶油蹲在旁边,目不转睛见证席彦的罪行。
大约犹豫了五秒,席彦捂住奶油圆溜溜的眼,还是把自己的狗爪伸进抽屉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星期一我再给他买一摞去。”
席彦做贼心虚似的,捏着本子的边侧把它拿起来,却没想到有一张内页从本子里滑落出一个角来。
席彦一愣,把本子封皮翻开一看,掉出来的并不是本子的内页,竟是一张对折的作文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