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关键在于这个“但是”,周家又不能没人来,周昂非常识趣地表示自己不行,剩下的论资排辈只有周家元老刘瑞了。
当时几家人还围坐在桌子上讨论这个问题,王世锦是坚决反对的,他一向咄咄逼人,与周策又有前仇,当然不能让周策好过。王世锦说话的时候,周策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一直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动,一言不发。
也不反驳,也不解释,也不看王世锦,就这么听着,显得王世锦说了半天有些自讨没趣。
“周策,潞城有潞城的规矩。”王世锦最后说,“你还不够格。”
听了这话,周策的目光才慢慢从自己的之间移到了王世锦的脸上。他盯着王世锦看了一阵,呼了一口气,扬起下巴对王世锦,也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可是我已经决定了。”
说完,他笑了一下,起身说:“阿雪,走了。”
裴照雪立刻跟在了周策的身后,周策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们谁要跟,谁要弃,自己选。不过我看这联合商会没了周家也没所谓嘛,大家轻松点。”
周策扬长而去,剩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几个家族之间相互牵制不假,可是发展到现在如今,大家都明白生意利益的重要性。纵然有些恩恩怨怨,断然也不可能把任何一方赶尽杀绝。
周策摆明了就是要耍无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之前也猜测周家的惨剧背后是王家在捣鬼,现在见周策如此态度,只能反过来劝王世锦退一步海阔天空,和气生财。
王世锦大怒,愤然离场,弄得大家都很尴尬。结果没过两天,陆艾就邀请金荣达吃饭,席间莺莺燕燕,金荣达红光满面,好不快活。不凑巧的是,他的手下告诉他在外面看到了金夫人,金荣达当即觉得大事不好,要是让老婆看到自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那就坏了。陆艾提议让金荣达躲一躲,护送他去地下停车场佯装离开,再转道去了酒店的秘密房间里。
一进房间,就看到了周策。
“你……”金荣达先是一愣,马上就想明白这是怎样一出戏了。
“周家的酒店和娱乐场所都在我三哥那边管,这间酒店是刚刚完成收购的,金叔不太清楚也很正常。”周策双腿交叠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房间内的光很暗,他的眼下鼻尖下一片阴影,显得他有些骇人,“金叔,我想跟你谈谈生意。”
“生意?”金荣达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既然着了人家的道儿挣扎也是徒劳,还不如放松状态,坐下来跟周策对视,“你想谈什么生意?”
“王家的生意。”周策说,“既然他能做,那我也能做,不是吗?王世锦和海外政府合作开发的那块地你知道拖到现在还没有下文是为什么吗?”
金荣达说:“还不是因为搞不定你们姓周的。”
“哪儿的话。”周策笑笑,“当初王世锦劝我爸入股,我爸一直没答应。这件事牵扯这么多利益关系,哪儿能我们一家就能决定生死的呢?我查过了,王世锦一直没搞定我们这边的相关批文,之所以来劝我爸,是想以联合商会倒逼。”
潞城的政商关系一向敏感暧昧,互相有需求也互相忌惮,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中。王世锦想做大生意,就需要打破这种关系,拿联合商会全部的力量迫使批文的通过,开通对外的贸易往来优惠窗口。
“王世锦说得好听,什么有钱一起赚。可这个项目如果真叫他吃了下来,以他的性格,咱们还有的做么?”周策忽然换了个姿势,胳膊肘压在膝盖上,身体前倾靠近金荣达,“金叔,我们周家的惨剧难道还不够吗?”
“这……你是说……”金荣达既惊讶又疑惑地看向周策,周策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金荣达不可置信:“周策,事关重大,你有证据么?”
周策苦笑:“我要是有证据还要这么费劲心思地跟你搭话?金叔,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金荣达想了一阵,哼笑道:“周策,你话说得也很好听。联合会长选举之后刘瑞上位,还不是你们周家呼风唤雨?我又怎么能知道你的一番许诺是真是假呢?”
“因为我只谈生意,不谈生死,要人命那种事情我不会做的。金叔,听说你有条线被卡了,我帮你想想办法?”周策说,“正好我最近谈了笔生意,有批货要进来,金叔,你也帮帮我,我给你这个数。太远的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眼前钱总不能不赚吧?”他举起了手指,他相信自己给金荣达的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数字。
周策没有把话说死,金荣达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现在不宜站队,周策也不逼他。他们都知道关系是在不断的生意往来中推进的,周策有意合作试水,金荣达也没必要矫情,稍作思考之后就答应了周策。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在联合会长选举的当天,金荣达投了弃票,因为他就算站王世锦也影响不了什么结果。白家虽然是铁定站王家的,但是大势已去,周陆二人联手把刘瑞推上了联合会长的席位。
一切都按照故事的既定剧本发展,可真到了那一步,刘瑞心中还是会有高兴的感觉,周策言而有信,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那天他们站在公司的顶楼,刘瑞拍着周策肩膀告诉他,整个潞城都会是周策的。
周策表现得很平静,他看着城市的全景,忽然感觉有些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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