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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岁坐在后座,透过前排座椅的缝隙,看着他走过来。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在他上车之前,就已经弯弯绕绕地把他整个人攀在她的心上。
沈祁言拉开车门,人没坐进来,而是弯下腰,单肩包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划下肩头,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松抓住,扬眉问道:“我坐后面了?”
“……”程以岁歪着头,呆愣愣地“嗯”了一声。
他上车就很老实地坐在右边,使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空座位。
程以岁靠在左侧车门,略绝望地闭了下眼睛,心说你给鬼留的吗。
程以岁看向窗外,试图无视旁边这个说要追她结果一点动作都没有的男人。
可他的气场,结束比赛后的男性气息,也不是她想无视,就能忽略掉的。
车启动后,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她多了几分躁动。
装作不经意地换了个支撑方向,只是为了把手离他更近一些。
沈祁言胳膊抵在窗户上,撑着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侧眸看她:“刚才是不是齐楠楠找你了?”
程以岁没反应过来:“谁?”
沈祁言改口:“齐雨禾。”
齐雨禾改名之前就叫齐楠楠,因为刚认识的时候叫这个名字,所以沈祁言偶尔会想不起来改口。
程以岁“哦”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
在体育馆,他出来找她的时候,感觉自己隐约听到齐楠楠的声音了,但是出来之后又没看见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刚才在记者采访区又看见她,他才觉得,可能没听错。
程以岁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一点。
沈祁言本来撑在窗户上的手懒散地垂下来,眼睛里不自觉地带了戾气,有三分他在球场上的样子,语气薄凉:“又他妈不能打女人。”
程以岁:“???”
她有点慌,收回自己的手,屁股一扭,身子正对着他:“你要打人???”
沈祁言微怔,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坐着谁,低声解释:“我没要打她,我……我就是,不想让她找你。”
程以岁真不是圣母病,但她这时候也忍不住要说:“那可是你前女友啊!”
沈祁言果断否认:“她不是。”
嗯?
程以岁眯着眼睛,借着月光看他的眼睛,只可惜沈祁言背着光,让人看不真切。
犹豫了下,她还是说了:“可是之前,我看那个综艺,那个主持人说,你是看她的面子才去的那个节目?那不是女朋友的意思吗?”
沈祁言的声音有点委屈:“真的不是,你信我。”
“那起码是个暧昧对象。”程以岁想了想,又补充,“暧昧对象也不能打。”
沈祁言挠了把头发,手自然地垂在刚刚她手放过的地方:“我没想动手,我打她也太不像话了,但我确实……不该那么说。”
最初的惊愕退去,程以岁想起来,沈祁言嘴笨,不太能够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以前没少因为这个欺负他。
好吧,那她暂且原谅一下下。
“也算不上暧昧对象。”沈祁言没什么情绪地说,倏地自嘲地笑了下,“我们是等价交换的关系。”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
仔细算来,应该有四五年了,沈祁言只能凭着记忆,把那段回忆说出个大概。
应该是一次常规赛,他以替补的身份上场,却突出重围,拿了一个MVP。
下场后,已经很少外露情绪的他都没忍住自己的兴奋,在没人的走廊里,久违地给祁雨荷打了一个电话。
“妈,我第一次正式上场,拿到了MVP。”
“哦。”祁雨荷语气冷淡,反问,“能奖励多少钱?送你出国的钱赚回来了吗?”
少年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食指尴尬地抠着自己的大腿根,身体被夏天湿热的风吹到发抖,收起了所有情绪:“还没,但我会努力的。”
“那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有事会找你。”
说完,祁雨荷就挂了电话,留下一串冰冷的忙音。
那天晚上,他在体育馆外面站了一夜,认真地计算,依照现在的奖金,他要上场多少次,拿多少个MVP,才能把出国的钱还给他妈。
直到东方渐露鱼肚白,他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准备回酒店休息。
却在转身时看到了啦啦队队长。
她跟他道歉,说她不小心听到了他和他妈的对话,所以很担心他。
沈祁言没怪她。
从那之后,齐楠楠对他很好。
他爱出汗所有人都知道,齐楠楠会给他买清爽一点的沐浴露。
冬天冷的时候,会给他买羽绒服,尽管他穿不上。
甚至她为他改了名字。
她说:现在,我也是齐雨禾了,我不能取代你妈妈,但是如果你有高兴的事,可以跟我这个齐雨禾分享。
也没那么六根清净到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他知道外面的风声,也知道齐楠楠在做什么。
甚至在那次齐雨禾求他:阿言,我有个很想上的综艺,但是节目组要求我们打包才肯跟我签合同,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很想要这个曝光度。
他也选择了同意。
没什么吧。
想得到照顾,总要拿什么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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