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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突然出现一般,随意一摆手,转身便走了。
    这倒出乎喻池意料,显得刚才的小心思极为促狭,不似许知廉来得君子。
    “走吧,去你家。”祖荷的笑容似乎没变,可落尽他的眼底,俨然成了嘲讽他小人得志。
    喻池默默领她进地库,却感觉衣角给扯了下,转头时祖荷已经松开手。
    “干嘛,我跟你回家,你还臭着张脸。”
    喻池发自内心想笑,可又不敢,那样会显得更加卑鄙。
    他确实开心,但也没想到什么引申意义,只是因为祖荷站在他这一边。
    “没有……”
    “那笑一个?”
    祖荷几乎把脑袋歪到他眼底下,像以前放学回家突然凑过来逗他似的。
    她明明已经分外偏袒,竟然还要继续一个劲哄他,喻池快要承受不起。
    内心的复杂袒露到脸上,祖荷看着他,脸上变成疑惑。
    喻池展颜道:“喝奶茶吗?我点了一会让送家里。”
    祖荷也舒一口气似的笑:“我要带草莓果粒的。”
    *
    别墅自然按喻池的需求装修,不仅有无障碍扶手,上下层还带了电梯,就连家具的间隔也特别宽阔,足以方便轮椅通过——虽然他平时用不上,未雨绸缪总比变落汤鸡好。
    祖荷在一楼转了一圈,抚摸着质地比记忆中优良的扶手,习惯性往杆子上的小凹点挠了挠,下一秒简直要快乐得单腿蹦起来。
    奶茶送到,祖荷和他窝在客厅沙发上说话。
    喻池发现她姿势越来越蜷缩得厉害,几乎抱着膝盖缩进沙发一角。
    “哪里不舒服吗?”
    祖荷无奈一哂:“腰酸腹痛。”
    喻池愣了一下:“要止痛药吗?”
    “你有?”祖荷来了精神,“噢,你有。”
    喻池自嘲:“我当然有。等着,我拿给你。”
    他上楼从收纳箱找来止痛药,摊在掌心,问她有没有吃过这种。
    “以前就吃这种。”祖荷捏开一粒,就着他递过的矿泉水吞服,依旧抱膝盖,脑袋歪在沙发靠背,“你会经常痛吗?”
    喻池不太想谈幻肢痛:“偶尔,习惯了。”
    她不再说话,便一直盯着他看。
    喻池起先不太好意思,借着拧瓶盖挪开眼,再“不经意”对视时,觉得无法挪开了。
    这寂然的一刻,很难描绘清楚眼里和心里藏着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又或者只有一样:那就是对方。
    喻池离她一个身位,不记得臂弯怎么搭在靠背,情不自禁想悄悄抬手,想抚摸她的发顶——她的长发看上去比短发柔软。
    祖荷好像也这么无声鼓励他——没有第三者对比,被偏爱的感觉寡淡许多,像早已习惯而被忽略。
    小臂快要抬到成垂直,手掌仿佛蘑菇伞准备触及她的发顶,手机忽然震动,像一根教鞭敲打在手腕,他猛地垂下来。
    祖荷的手机。
    她接起时,掩饰不了烦躁:“干什么?”
    听见对方说话,心情似乎更不妙,她仰头枕在靠背,小臂盖住眼睛。
    喻池默默起身,把喝见底的奶茶杯收进厨房垃圾桶,呆到客厅没声音才回来。
    祖荷叹气:“许知廉肠胃炎发烧了,现在在医院打吊瓶,让我过去陪陪他。”
    喻池暗暗来气:“你又不是医生。”
    祖荷也为难:“我也知道,但是我算是他在这边唯一的朋友吧。”
    “我去。”
    祖荷眨眨眼,似在问:真的?
    “他在哪个医院?”
    祖荷告诉一个离许知廉最近的公立医院,调回刚才姿势:“你说得对,我又不是医生,而且现在一点也不想动。你跟他也算半个熟人吧。”
    “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喻池做好不回来过夜的准备,所以发出邀请,并没想象中难为情,“所有房间都收拾好了,你想睡哪间都可以。”
    祖荷托着脑袋隐着笑,难掩趣味:“噢?主卧也可以?”
    难为情迟来地复位,喻池幽幽道:“你又不是没睡过。”
    祖荷夸张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喻池刚搬进来,又是极简主义者,收纳东西的地方一目了然。他还是认真“啰嗦”一遍,叮嘱她关好门,才下车库驱车离开。
    喻池在输液大厅找到人,许知廉不经意抬头,定在椅子里,满脸的“怎么是你”就差换成语言。
    旁边恰好还剩一个空位,喻池坐过去。
    “我好歹算你半个熟人。”
    怨怼凝在许知廉眉宇之间,他微调了下坐姿,咕哝道:“你比我还像病人。”
    喻池虽有以德报怨的不忿,也注意到周围探究的目光。
    假肢实在太过显眼,外人很难不关注。
    “……Sorry。”
    许知廉忽然泄气又歉然补上一句。
    两个人一直针锋相对,即使私下钦佩对方的某一部分,也不会口头承认,更别说因为什么道歉。
    这句金贵的抱歉很快让喻池释然。
    “她也不舒服,来不了。”
    许知廉大概听懂了:“噢,那让她休息吧。”
    喻池无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谴责:态度早该如此。
    “她现在在哪?”
    “我家。”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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