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荷听歌在行,唱歌不行,要是有骰子还能玩几把,现在只想给甄能君打下手,给各种烤串添料。
厅里飘出一首熟悉的旋律,得是他们初中那会的街头金曲。
“这首我来我来,我会我会。”傅毕凯抢过话筒,呼呼吹两声试音。
这首歌主题围绕青涩.爱情,歌词简洁,表意明快,节奏流畅,加上歌手那种别具一格、听着好像吐词不清、很容易模仿的唱法,谁都能哼上几句,音痴进KTV选这首准没错。
宾斌跑来说:“班花,进来听啊,下一首你想唱什么。”
祖荷说:“我唱不溜,在这能听得到。”
宾斌捉急道:“你来嘛来嘛来嘛!——我们摇骰子玩啊!”
祖荷:“……”
言洲过来替祖荷的空,说:“你就进去吧,我跟阿能说说话。”
祖荷机灵一笑,说:“好吧,懂了。可别欺负我们家阿能哦。”
言洲笑骂道:“你以为我像你对你家喻池?”
“……”她倒希望是她家的。
宾斌强势插话:“过来过来,该你摇了。”
祖荷刚坐到沙发,嗒嗒两下,客厅头顶大灯熄灭,取而代之是暧昧的星星灯条,一闪一闪,恍若迷梦。
“主任,你家亲戚还挺有情调啊。”祖荷啧啧称赞。
傅毕凯对着话筒深情哼歌,没法回答,只同样饱满感情望她一眼。
KTV设备还是影碟式,傅毕凯唱的这一碟都是同一个歌手。
祖荷翻了一轮影碟套,潮流停在几年前,那时姬柠还没出道。她选了一首难度不大,歌词还记得大半的。
而且就她这性格,就算唱歌跑调也能面不改色最大声。
祖荷抽出碟片,蹲到电视柜前,影碟机有三个碟盘,成品字形,按顺时针旋转调整播放顺序,播放过程打开不影响前一碟运转,她把碟片放进预备位,重新关仓。
“我想陪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傅毕凯唱到副歌表白那段,手背在身后,宾斌猫腰给他递了什么,马上溜走,好像去点一长串鞭炮的引子。
祖荷握着遥控器站起,傅毕凯手里多了一束玫瑰。
她整个人精神都给拔起来,仿佛他举着一束烈火,火苗准备舔上她的发梢。
她不是没被表白过,但也没人敢不加暗示、这般堂而皇之。
盼了一年的八卦大戏终于上线,虽然男主角选角有一点点偏差,但不妨碍众人起哄,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闹闹杂杂,跟玫瑰一样伤害神经。
傅毕凯像个主持人,一手捧花,对着话筒说:“祖荷,我从高一开始就挺喜欢你,喜欢了三年,忍了三年,现在高考完,终于可以跟你说了。做我的女朋友吧,以后我会好好疼你,宠你,爱你。”
傅毕凯每吐出一个“你”,全场起哄音节更高一度,祖荷一直沉默,仿佛沦为配角。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宾斌先起头,其余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喊,甚至有人不知故意还是嘴瓢,喊了一次“嫁给他”。
祖荷胳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甄能君从烧烤炉站到门边,踏进一步想过去,言洲拦了一下,轻轻摇头:“她自己能处理好。”
“……”甄能君感觉后面多了一个人,扭头一看,喻池不知道几时回来了。
言洲也刚发现,阵雨浇湿他的头发,白色T恤也难于幸免,喻池拎着一个黄色塑料袋,狼狈而突然地出现,像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他死死盯着厅中间的两人,双唇紧抿,像长跑时一样没表情,但跑步时愉悦暗涌,现在恐怕是另一个极端。
傅毕凯走近,几乎要顶到祖荷的鞋尖,藏在花束下的手眼看要顺势揽住她——
她退开一大步,说:“不行。”
周围的热闹淹没掉“不”字,其他同学只听见一个字,行,她说行,班花说行,然后他们爆发出申奥成功般的欢呼。
傅毕凯离得近,没听错,又怕自己听错,追近一步箍住她的腰,就要吻下来。
啪——
祖荷条件反射甩他一巴掌,趁他愣住,紧忙推开:“你神经啊!”
傅毕凯错愕望着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去摸一下脸。
宾斌嘴巴可以塞乒乓球,其他同学同样哑然。
刚才闹哄如菜市的客厅,忽然只剩下那首情歌的调子,依然欢快,也极为嘲讽。
“我……准备出国留学了,”祖荷不清楚用了多少劲力,手掌发辣,指尖隐隐抽筋,“……抱歉。”
从扇巴掌到出国消息,众人的思维跳不过来,祖荷更像扯借口突兀解释,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四月份就收到通知书了,一直没告诉你们。我下个月十几号就走了,去美国……舍不得大家……”
碟机调成低音量,下一首情歌愈发舒缓,星星灯仍在眨眼,气氛却不复先前。
甄能君闯开言洲的隐形闸机,横插到傅毕凯跟前,抱住祖荷。
祖荷伏在她肩头,声音像被夜雨浸润:“舍不得你们……”
女孩子们有着天然的感情联结,平日连上厕所都要约在一起,现在哪忍心置身事外。
舍长一改平日癫狂,也过来抱住她,擦着眼角道:“荷妹你太不讲义气了,现在才告诉我们,我还想着过年咱们宿舍还能聚一起,吃烤红薯当‘屁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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