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尚在观察期,医生还没给出明确的出院日期,只说应该快了。
凡事就怕“不应该”,喻池的腿并非一下子截了那么短,医生尽全力能保则保,起先只是脚踝,后面逐步感染坏死,再到胫骨中段;如果能保住膝盖,以后佩戴假肢活动会方便许多;如今已没有如果,不幸中的万幸,截面在原膝关节上10cm以内,大腿残肢算比较长,勤加训练,还能有机会控制假肢屈膝下蹲。
紧盯身体恢复之外,喻池还得为重回校园做打算。
现在二月,最快出院也得下个月。出院和重回校园并非无缝衔接,他还得安装假肢,去康复机构练习走路。
学校学风严谨,高二文理分班后,教学进度快马加鞭,加上高二暑假补课一个月,一学年教授完高二高三两个学年的课程,高三开学直接开始总复习,进行一轮又一轮的统考操练。
喻池缺课一个学期,实际学习进度落后一学年,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蒋良平小心翼翼提示B计划:喻池留级高二,多出一年充裕的时间,健康和学业方面可以游刃有余;缺点是心理和环境压力比较大,高四生送同伴入大学如快刀斩乱麻,眼不见心静,留级生目睹同伴升入高三,备战高考,自己变成掉队雁,长期痛苦仿佛钝刀砍肉。
再者离2008年北京奥运会只有两年,到北京上大学成为好一部分03和04级学生的美好愿望,喻池自然不愿错失良机。
喻池一时难以抉择,只说等期末考成绩出来后再做打算。
病房成为他一个人的考场,自己解题,自己对答案,估算分数,年级排名150左右,肉眼可见的退步。本来想通过竞赛提前保送,现在不得不壮士断腕,转攻高考。高二年级十一个班,每个班六十多号人,按照过去本校过去三年一本平均上线率50.37%计算,喻池保守估计还能混个重点本科。
他脑袋没受损,智力正常(甚至超常),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个中不溜秋的分数无疑成了兴奋剂。
喻池当下拍桌板决定:不留级,正常升高三,参加明年高考。
特殊孩子要追上同龄正常孩子的步伐,除了靠自己,更多拼的是家长的精力、财力和远见性。
稻草人计划就此铺展,喻莉华负责喻池的心理疏导和康复训练,蒋良平负责日常饮食和教学进度。
高二下学期除了六月中旬的毕业会考必须到校,喻池自学能力拔尖,决定继续休假至暑假补课,利用这段时间自学追上正常授课进度。
喻莉华和蒋良平的职业发挥优势,他们私下聘请同事利用课余时间给喻池通过电话或现场答疑解难;一来喻莉华和蒋良平日常人缘和风评良好,二来大部分老教师看着喻池长大,也有私人感情,收费比外面家庭教师便宜很多,有一位年轻女老师甚至通过奖励红包还回大部分,体谅他们一家的不容易,也钦佩面对他们厄难的乐观精神;本来教育局禁止在职教师在校外兼职,校长同为母亲,自然能理解家长难处,对他们的低调操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喻池依然束缚在病房,还没能重新跑起来,便坐上长辈合力搭建的助推器,准备开始弯道超车。
第7章
祖荷回国调整好时差,便把抱枕塞进背包,背着去找喻池。
她下线前和傅毕凯聊着,偶然泄露行踪,他便打电话过来:“我跟你一块去,正好我也好久没去看他了。”
祖荷在玄关边换靴子边说:“你还是他发小呢,你也好意思。”
傅毕凯哼哼唧唧,说:“两个大男人天天凑一起有什么意思呢。”
祖荷提上过膝靴拉链,说:“你不天天跟言洲去网吧包夜吗?你俩算什么意思?”
傅毕凯说:“你可以加入我们,更有意思。”
祖荷不跟他啰嗦,系好围巾,和蒲妙海一块出门。
祖荷照例先来公园喂鱼,没有菠萝包就买鱼饲料,有时是家里吃剩的馒头;蒲妙海正好趁机在附近锻炼身体。
她与傅毕凯在医院门口碰头,傅毕凯提提她的背包,看着大,但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傅毕凯说:“你要炸堡垒吗?背这么大的炸.药包。”
祖荷护紧她的背包,反问他:“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问题才是货真价实的炸.药包。
傅毕凯说:“你写完了?借我抄抄——不是,我意思是参考参考,临摹一下。”
祖荷说:“怎么可能,你看我像会把作业搬过太平洋那边写的人吗?”
两个拖拉选手互相挤兑着上楼。
祖荷在垂帘边停一下,敲门般问:“喻池,你在吗?我进来咯。”
这一瞬间,傅毕凯凌乱至极,觉得祖荷像进男厕打扫的女保洁员,推开隔间前嚎一句:有人在吗,我进来了?
“过来。”
放行令一出,祖荷先探出个脑袋,一脸嫣然,然后整个人蹦出来。
“我回来了!”
喻池还是坐在病床上,看上去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祖荷盯他好一会,不自觉抬一下手:“你好像……脸上有点肉了?”
但肯定不是跟她这种胖出一点双下巴的“有肉”不一样,主要做完手术那会儿他实在太瘦了,现在对比以往也还有点清瘦,但无疑精神了许多。
“……是长回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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