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边厢王内侍跟乐安寒暄完,却看也没看一旁的荣郡王,立马展开了金册,开始宣读圣旨。
宣完旨后,便是此刻。
这糊弄傻子似的打招呼。
老荣郡王眉毛一跳一跳,已经意识到了不太对。然而悄悄瞥瞥王内侍旁边似笑非笑的乐安,便又生生压下了怒气,嘴角甚至扯出一丝笑。
“王内侍许久不见,气色越发好了。”
“好好,荣郡王气色也好啊,看这红光满面的,”王内侍连连点头,“是有什么喜事儿不成?哦对了——”
王内侍猛地一瞪眼,一拍腿,恍然大悟道,“咱家知道了,是听说了公主的婚事,特意来给公主道贺的吧!”
老荣郡王牙一咬。
简直欺人太甚。
他一个长辈,哪有听到消息就巴巴上门给小辈道贺的道理?!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得不忍气吞声道:“呵呵,王内侍说笑了。”
“呵呵,咱家可没说笑。”
王内侍皮笑肉不笑,“咱家是说,郡王前日新得一爱妾,年才十五,如此豆蔻年华的佳人,郡王定是爱不释手吧?想来也该正是蜜里调油时,怎么还有空来公主府上?除非听闻了天大的喜事。”
“这天大的喜事,应当是公主的婚讯吧?”
“陛下最是尊老爱幼,常言这做小辈的,需得尊敬长辈,可这做长辈的,也得爱护小辈,对小辈慈祥,如此才当得起小辈的尊敬,不然,不就成了老驴拉磨——老不休(羞)了嘛!”
王内侍噼里啪啦说出这一堆,压根没给荣郡王插嘴的空,而等他说完,荣郡王脸上已是红白一片,白胡子直抖抖。
王内侍才不管他如何反应,说罢便看向乐安。
“公主,老奴猜的可对?荣郡王难道不是来给您道贺的?”
“是是是!”
一听王内侍问乐安,荣郡王顿时脸也不白了,胡子也不抖了,而是赶在乐安回答之前,急忙抢答。
“王内侍,您猜的一点儿没错,本王就是来给公主道贺的,是今儿早晨听宗正寺的人说,公主要成婚,本王一听,顿时老怀甚慰,喜出望外,这天大的喜事,自然要登门道贺!登门道贺!”
说罢,立马朝着乐安一转,竟是躬身做了一个揖。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啊!”
这一番话和动作说完,王内侍和乐安的脸色还正常,可之前旁听了荣郡王耀武扬威全过程的侍女们,顿时脸色都有点难以言喻。
人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也挺骇人听闻的。
王内侍脸色虽没太变,却也没忍住嘴角一撇。
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王内侍眼珠一转,又淡淡问道:“对了郡王,咱家听闻,您近日正着人四处寻找上好的虎鞭鹿茸?”
荣郡王一愣,正想摇头,然而看着王内侍的表情,不得不讪讪点头。
王内侍嘴角撇下的弧度更大,脸上的笑却更柔和:
“郡王,虽说理解您新得了美人,咱家这话可能有点儿不好听,但咱家还是得说。”
“这人呢,得有自知之明,是癞□□就得知道自个儿满身疙瘩,癞痢头就甭想充潘安,就是秤砣,还得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呢。”
“脸上没肉也甭打肿脸充胖子——脸它会疼。”
“您看您这都八十了,身子骨不比年轻人,虚不受补,那什么虎鞭鹿茸的一下去,就跟周岁小儿啃大饼似的——他受不住哪!”
*
进公主府时,为显老当益壮,荣郡王是徒步走着进来的。
出公主府时,公主府的门子没见着人,只看见一顶小轿,据说里头躺着的便是那位老当益壮的老郡王。
*
花厅里,人一走,乐安便开始笑,一边笑一边给王内侍啪啪鼓掌。
“公公,您的嘴还是那么厉害。”
“还笑哪。快坐下歇歇。”
王内侍走到她身旁,搀着乐安坐下,随即叹了一口气。
“要是老奴不过来,都不知道,您这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儿了。他李元才算个什么东西,当年太/祖诸位兄弟里,最不成器的就属他,所以太/祖在时,他连个郡王封号都没捞着,还是您父亲登基后,敬着他辈分,才给他封了个郡王。”
“谁知道老了老了,他倒支棱起来了,还敢跑到您跟前撒尿!”想起方才听的那些话,王内侍便禁不住横眉倒竖。
乐安止住笑,摆摆手:“跳梁小丑罢了。”
随即又笑道:“况且,公公不是给我找回场子了吗?公公方才的样子可真威武。”
王内侍叹气摇头:“老奴威武个什么,老奴也就仗仗陛下的势罢了,可公主——”
他看乐安一眼,终究咽下了那句未说出口的——“您才是最有资格仗陛下的势的人”。
只道:“不过想必今日听了这圣旨,他也蹦跶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他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还是纳了个小姑娘便以为自个儿是个什么英雄,竟想爬到您头上来,耍长辈的威风。”
他摇摇头,随即又笑道:
“今日之后他就该明白了,圣上待您始终如亲母,这赐婚的规格,老奴可还从来没见过呢,当年太/祖最疼爱的幼女出降,驸马也是还没有官职,当时也不过赐了个六品散职——”
他看看从进来后便静静站在一旁的睢鹭,笑道:“这下,您这驸马升官儿的速度,可真是前无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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