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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朝堂官员,还是后院女眷,乃至白身学子。
    作为当今品秩最高、加封最多、食邑最大、名声最隆、最受敬重的长公主,她当得起在场所有人这一拜,甚至哪怕现场仍有其他公主在场,可人们却下意识地只称呼其为公主,而未加任何封号。
    因为,若当世只能有一位公主,那么毫无疑问,只能是、也只可能是,乐安公主。
    *
    从入场到落座,不过短短数百米。
    可乐安却生生牵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等她终于从玉辇下来,翩翩落座,旁边似乎才有人从呆愣中惊醒过来。
    “姐姐可真是……好大的排场。”说话的,自然是此次千桃宴的主人,南康公主。
    方才那无数人齐声拜见的场景,是同为公主的她,从未享受过、甚至从未敢想过的待遇。
    当然——若她将自个儿府中下人全集在一起,命令他们如此,倒也差不多可以模拟下,但——那还有什么意思!
    眼前这人,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眼神!
    好戏还未开始,南康公主却觉得自己已经气坏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双手搅地跟麻花一样。
    乐安看她一眼,笑笑。
    “怎么,羡慕?”
    说罢,却根本不等南康公主回答,便看向场下,左顾右盼道:“不是说安排了许多好玩儿的?都在哪里呢?”
    南康公主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但想想待会儿的好戏,顿时又舒展了些,勉强扬起笑脸,道:“姐姐莫急,我这就叫人开始,给姐姐,好、好、看、看!”
    乐安不说话,一副等待好戏的模样。
    台下果然开始热闹。
    有歌舞曲艺,有百戏杂耍,这些常见的暖场的节目过去,则才到了真正的重头戏。
    ——击鼓传花。
    由南康亲自击鼓,随着鼓乐声起,一朵小小红花在众人之间相继传递,而后在鼓声落下时,拿着花的人,便需要表演一个节目,或作诗,或弹琴,或舞剑,或手书……形式不拘。
    看似惩罚,但在今日这满座皆权贵,才子佳人济济的场合,却又与嘉奖无异。
    ——只要有真才实学,表现出色,说不定便能博一个前程,或一段姻缘。
    ——实在是个适合一鸣惊人的场合。
    乐安扶额,已经猜到南康要做什么了。
    ——果然不该对她核桃大的脑子有什么期待。
    果不其然,随着鼓声,红花在人群中停了几遭,几个才艺平平满脸窘迫的人被迫站起来,或吟上一首歪诗,或弹一曲勉强入耳的曲子,或舞一把能将公孙大娘气活的剑。
    效果不如何,笑果倒是绝佳。
    而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鼓声又一次停下,这一次站起来的,是一位带着帷帽的年轻小姐。
    这小姐选择了很常见的弹琴。
    琴声响起。
    人群还在笑着。
    琴声再起。
    有人停下笑,端肃了面容。
    琴声由平缓骤然变得慨然激越。
    所有原本笑闹的人,都已看向了那位弹琴的少女。
    直至一曲弹罢。
    少女款款起身,低头福身:“襄邑刘氏,献丑了。”
    而随着她低头抬头,那原本遮住她面容的帷帽,惊忽然掉了下来。
    露出帷帽下少女的面容。
    是一张洋溢着青春的、娇嫩美丽的脸。
    十五六岁,正是比千桃园的桃花儿还娇嫩的年纪,皮肤比水嫩,身段比花娇,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青春娇嫩的气息,便已足够叫人吸引折服。
    更何况她还刚刚露出一手不俗的琴技,更何况她因不小心露了本不欲露出的相貌,正满心满脸惶恐忐忑羞窘。
    叫人如何不爱不怜。
    南康给乐安安排了个好位子。
    恰恰好好地,最清楚,最能近距离欣赏到刘小姐身姿与样貌。
    而旁人,也能清楚地看到刘小姐与乐安的对比。
    平心而论,刘小姐的样貌算不得绝色,眉眼五官,甚至可以说样样不如乐安,就连身姿,除了爱好特殊的,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刘小姐过于清瘦的少女身躯,也未必比得过乐安。
    但这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小姐年轻,面孔新鲜,且刚刚才一鸣惊人。
    人们总是喜欢追逐新鲜。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女人之间并非全无联系,而是有一个男人,间接连接着彼此。
    而在与这个男人的关系中,乐安,是旧人,刘小姐,是新人。
    新人笑,旧人哭,新人是胜出者,旧人是落败者。
    这似乎是人们几百几千年来形成的、根深蒂固的共识。
    于是,哪怕这个“旧人”身份尊贵,备受尊崇,哪怕这个“旧人”保养得宜,容颜依旧美丽,但因为她是“旧人”,因为她没有“得到”那个男人,她似乎就是应该被可惜可怜的。
    甚至,因为她的身份尊贵,这种可惜可怜的情绪,会更加被放大。
    因为那些样样不如她的人,也只有在此时,才能居高临下地怜悯她。
    譬如此时的南康。
    “姐姐——”
    南康露出今日最灿烂的笑容,仿佛刚刚出风头的不是刘小姐,而是她自己一般,可她的笑里,又分明带着怜悯、高傲,和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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