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芸察觉母亲态度有意,心头一沉:“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心下第一怀疑的是赵王的事暴露了,那人要反击报复,一定要把她弄到手了。
不想谢夫人只是摇摇头,说:“都是朝中的事。”
谢清芸忽然就敏感起来:“可是与陇西有关?”
谢夫人怅然失笑:“你这孩子,真在新学读书读入魔了么。那些朝堂上的事,与你何干?”
谢清芸眼神轻动,握拳敲了敲脑袋:“女儿今日身子不爽,一觉睡来头也沉沉的,母亲就同我讲讲吧,权当替女儿醒醒神。”
谢夫人拿她无法,便如实说了。
谢清芸听完,脸色微微一变。
江南水寇作乱之时,他们曾被圣人钦点来主理此事。
而那时的难题是,江南诸道兵力不敌节节败退,企图向捉襟见肘的朝廷伸手要钱要人。
虽然此事以陇西出兵捷足先登平定寇乱告终,但在云朝毓抓获扣押至长安的人里,不止有作乱水寇的主犯,还有几个江南东道和江南西道的官员。
经审问,此次水寇作案来势汹汹,恐内有文章,还牵涉长安官员。
说白了,无非是勾结筹谋。
自新君登基以来,诸道仍旧是各行其道的状态。
若此事真的是地方勾结朝中官员企图生事,那这好不容易稳定的朝堂,怕是又要乱了。
谢清芸听得心里一咯噔,生事是生的什么事,她可太清楚了。
这些乱臣贼子,难不成还想谋逆?
他们凭什么!?
谢清芸尚且震撼不已,御园里的氛围更是紧张迫人。
揭露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陇西的云朝毓。
此前有人曾猜测,圣人借兵平乱,是想借力打力,继而将江南的零散势力彻底收入手中,圣人手中的势力稳定了,对朝廷乃至陇西和河北道都是一种震慑。
可现在,江南的好处还没捞到,陇西先动手了。
这一颗巨石砸下来,还砸得有棱有角,让所有人看清,圣人对江南诸道打着主意,江南诸道也未必都是傻子任人宰割,此事势必在朝中先掀起一番风浪。
且从云朝毓直接将别道官员扣押送到长安,还严刑审问过,又可见陇西在这当中的强势主导。
哪怕水寇一事真是江南诸道联合朝中官员故意给圣人添堵生乱,陇西的态度也可见一斑——在你针对我们之前,我们先给你找点麻烦。
此事捅开,圣人自是大怒,今日围猎之后,连晚宴都取消了,他要亲审案犯。
与此同时,尹叙收到了暗卫自江南传来的消息。
正如云珏所说,江南之地对关中来说,最重要的一是人才,二是钱财。
若有天灾人祸,人倒是懂得趋利避害大量迁徙,但那些贸易往来便会彻底断掉。
各地的商会和往返于途中的商队,是维系贸易的关键。
根据暗卫在江南盘踞多时得到的消息,今江南盛产的茶叶,布匹,瓷器,依旧会固定运输至关中诸道,其一是因为此处世家贵族盘踞,本也是做大生意的地方,其二,则是进献贡品的原因。
但其实,至关中诸道这条线,早已不是利润最丰厚的一条线了。
如今的江南诸道,利润最丰厚的两条商线,一是往河北道的外来贸易,二是往陇右道的外劳贸易,这当中,又以陇右道的外贸经营更为厉害。
这些贸易在抵达陇关之前多是走水路,因为江南水寇作乱,水路一度闭塞。
直至陇西军潜伏下江南,一路通杀,硬生生又把这条路打通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查到了一个与江南商会往来甚密的西域元姓大商,留名为“元非衣”。
看完这些,尹叙指尖发凉,心头渐沉。
他忽然明白了陇西军为何要不动声色杀入江南。
什么打草惊蛇什么战机延误,怕都是借口,就连他们出兵的原因,恐怕都与这商道有关。
要养兵马,就得有钱,陇西那边,恐怕早已私下经营商事。
元非衣……阮、裴。
云珏长嫂母家姓阮,云珏的母亲,便是姓裴。
若云家人此次来长安就是为了搅浑水,那水寇一案最直接关系到的人就是……
尹叙脸色骤变,拍案而起,不好!
……
夜色深沉,已经紧闭的猎园,隐隐有人影窜窜晃动。
朱冬芃紧紧抱着包袱捂在怀中,脸上还有泪痕未干,朱文升护在她身边,朱昌杰则在前探路。
“哥哥……我害怕……”朱冬芃两条腿都在发抖。
这里是御园啊!
虽然猎园的猎物到了狩猎完毕时会圈养起来,不至于满园子乱跑,但周边定会有守卫。
一旦他们被察觉,那可是杀头的罪!
朱文升面色冷冽:“小点声!闭嘴!将人引来谁也救不了你!”
“你们都闭嘴!”
朱昌杰低声喝斥一句,“赶紧跟上!”
多亏得到了消息,朱昌杰很顺利的找到了预先留下给他们逃窜的路。
三人一路摸摸索索,可就在快要出御园范畴时,忽然有举着火把的护军声音传来:“什么人在那边!”
三人大惊,越发朝生路逃去。
尹叙面色冷厉的站在猎园之外,有护军急急走来:“尹大人,果然如您所见,园中有鬼祟身影,我们已派人加强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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