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毓:“陛下有所不知,因陇西往来者多为西域商贩,最盛产的便是西域各地的甜瓜,当地气候特殊,瓜果都格外鲜甜,早年间,府上便有了采摘最新鲜一批鲜果酿酒的习惯,酿酒技法也是自家研究出来的。”
“因果子极好,酿出的来果酒亦甜美香醇,小妹非常喜爱。但也不知为何,她只适应这等甜果酒,换了别的,反而不胜酒力。”
乾盛帝挑了挑眉:“哦?听云校尉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好奇这果酒了。”说着,他给身边的内侍丢了个眼神。
内侍忙不迭去张罗新的酒具,不一会儿,下方各席皆摆上了新的酒盏,卸下来的果酒被分装入瓶,送往各桌,自然也包括云珏这头。
原本,席间的氛围因忽然出现的云家人一度微妙变化,可当醇香四溢的果酒入盏后,竟轻易的勾动了众人的注意力。
这酒……真香!
乾盛帝平日里也喜欢小酌几杯,浅尝辄止,所以并不喜欢烈酒,这果酒令他眼神一亮。
“朕虽未亲临西域,也曾听闻当地因日照远胜中原江南之地,早晚气候相差亦极大,以至于盛产的葡萄瓜果都格外鲜甜。不过,往日里也有西域进贡而来的瓜果入菜酿酒,可较之眼前这盏,似乎又有差别。”
阮英珠轻轻一笑,主动答道,“陛下有所不知,鲜蔬果子本就不易长时间运送,所以西域送往长安的果子,往往要在成熟之前摘下,沿途上以人为之法继续保存增熟,使其抵达长安之时,达到既可以直接食用,亦有可存之期的程度。只不过,这种手法,远不如果子长在原处直至成熟的滋味,是为应付长途运送的无奈之举。”
圣人看着阮英珠,亦笑了声,转着酒盏,令盏中香醇轻轻摇晃:“是啊,从长安至西域,千里之途,真是让人无奈啊。”
听着乾盛帝的话,尹叙盯着面前的果酒,眸色深沉。
阮英珠和云朝毓对视一眼,两人抿唇笑了笑,没有回话。
乾盛帝转而对众人道:“今日樱桃宴,有鲜果在前,美酒在后,众爱卿莫要拘束,畅用畅饮。”
“——谢陛下。”
终于可以喝到啦!
云珏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不仅不用吃樱桃,还有最喜欢的果酒可以喝,就差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
尹叙原本还在思索今日的局势,结果无意转眼,就见云珏珍爱的捧着一盏果酒,正小口小口的呷着,脸上全是满足,他满心的思虑都在这一刻淡了些,嘴角轻轻扬起。
有时候,像她这般容易满足,事事都简单,大抵也是一种幸福吧。
第一日宴席散去后,云珏迫不及待从席间冲出来,扑棱棱冲向哥哥嫂嫂。
“大哥大嫂——”她一把抱住大嫂阮英珠,圈着她的脖子兴奋地蹦蹦跳跳:“我好想你们呀!”
赵程谨跟在后面,一脸嫌弃的扫过云珏,又对着云、阮二人搭手见礼:“表兄,表嫂。”
阮英珠扫了赵程谨一眼:“听阿珏在信里说,你路上不大好,现在如何了?”
赵程谨微微一愣,看了云珏一眼:“表、表姐说的?”
云朝毓:“是啊,这丫头往家里送了信,说的可怜兮兮的。”
赵程谨总算回过味来:“那此次南下……”
云珏跳着转过身:“我送的信呀!”
赵程谨眼睛都瞪直了:“你……”你什么时候送的信?
云珏看向哥哥嫂嫂:“你们是看到我的信才动身的吗!?”
云朝毓正欲开口,目光陡然一厉,转向一旁。
不远处,其他人都已各自散去,却有一身形颀长相貌俊美的青年正往这边看。
云珏顺着大哥的眼神看过去,立马扯了扯云朝毓的袖子:“大哥,他是尹叙!”
尹叙?
阮英珠显然也知道这号人物,看了眼赵程谨——他就是云珏特别喜欢的那个尹叙?
赵程谨在心里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的确在写给陇西的家书中提到过。
尹叙见云朝毓看过来,礼貌的颔首示意,然而,云朝毓并无太多热情,表情淡淡的回应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云珏察觉到兄长眼中的默然,兴奋顿时折半,等她再看过去时,尹叙已经转身离开。
“尹叙……”云珏喃喃的念了一声。
阮英珠听到了,伸手在小姑娘脸上捏了一把:“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想我们,转眼心思便飞到了旁的郎君身上,我看你那些思乡之念,八成也是掺了水的。”
云朝毓沉沉的“嗯”了一声,瞥一眼云珏:“怕是掺了酒的。”
这话直接把云珏接下来的话都堵死了。
那个……其实她就是想来问问,那酒有没有给她留一份。
云朝毓哼笑一声:“做什么梦呢。多远送过来的你不知道?总共就那些,你还想一个人私藏?自是要送到圣人跟前,你想喝,找圣人要去。”
云珏嘴巴一瘪,当场就要躺在地上表演一个“你不给我就别想走”的招数。
“哼!话倒是说的满满当当,什么怕我离家思乡,结果根本就没有准备我的!”
眼看她要闹了,阮英珠终于绷不住笑了:“好了,他同你开玩笑的。”
“今日这份的确是要献给圣人的,你的那份早已送到长安的府中了,不需多喝,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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