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珏之名,饶是霍灵馨无缘入国子监也有耳闻。
她可是一个不高兴就敢反驳师长,还驳得有理有据占尽优势的人物。
眼下她痴心尹叙,若教她知道祖母有意为自己与尹叙牵线,那她势必成为云珏的眼中钉。
说邱氏是在借刀杀人也不为过。
虽然霍灵馨对尹叙这个夫君人选很是满意,但他们之间八字没一撇,为了个还没着落的人先给自己树敌,她才没那么傻。
不,说树敌都是看轻这位云娘子的战力了。
她霍灵馨就是个靶子,一旦被云珏的小刀子瞄准,能立刻变筛子。
是以,在尹叙表态之后,霍灵馨立刻分析出了他话中漏洞,暗暗叫糟。
云珏想同她换座,怕不止是想与尹叙同座,而是已经在继母的煽风下将她看做了一个威胁,要将她隔开,所谓风口,就是个借口。
她此刻换了也就没什么了,偏偏尹叙来这么一茬,不更像是在告诉云珏——你自己不想在风口吹风,难道就要让霍灵馨吹风?
霎时间,霍灵馨心跳加速,既有可能被云珏盯上的恐慌,又有为尹叙此举的悸动猜想。
早就听说云珏缠他缠得紧,可是尹叙从未表态过,想来是无意的。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很明朗了!
第一,尹叙真的对自己有心,是在帮她挡住云珏的无理要求。
第二,尹叙对谁都无心,可更乐得拿自己当挡箭牌来回绝云珏。
一瞬间,霍灵馨的思绪整个儿铺开,变得非常复杂。
怎么办?现在该如何抉择?
如果尹叙对自己有心,她正好趁此机会与他培养感情。
如果尹叙无心,她或许可以体贴又机智的帮他一回,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只要她将自己的优势全部发挥,无心也可挑出心思来!
只不过,无论选哪一种,她都将面临威胁。
人心思虑万千,不过眼前一瞬,事实证明,女人的心思都是相通的。
就在尹叙起身要过去时,邱氏既愧疚又无措的说:“瞧我,竟然这般疏忽!还是尹郎君怜香惜玉,张嬷嬷,你差人去偏厅多搬几扇屏风来,将风口都挡一挡,这些孩子们,我瞧着哪个都不能吹风!”
张嬷嬷应下,转身去张罗。
霍灵馨接二连三被邱氏摆道,已有些恼火,可当她看向坐在对面的云珏,心里顿时一咯噔。
原先,云珏应该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真以为尹叙是要亲自为她挡风,脸上的表情是雀跃的。
可听邱氏一说,那张嫩生生的小脸眼见着就垮了下来,先是瞄了邱氏一眼,然后又迟疑的望向霍灵馨,眼里含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霍灵馨恨不能将仪态礼数抛诸脑后,冲上去冲她大声辩白——我不是!我没有!
可惜,晚了。
云珏眼珠一转,竖手阻止尹叙过来:“罢了,不必换了。”
可尹叙已经走过来了,他在座前站定,垂眼看她,揶揄道:“还是换了吧,毕竟云师妹经不起风吹。”
话毕,尹叙看向坐在一旁的赵程谨:“有劳赵郎君帮忙搀扶一把,我看云娘子面色不好,还是别叫她强撑了。”
事实也证明,男女的心思是并不相通的。
尹叙这番言行,令赵程谨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根据情报,云珏痴缠尹叙多时,从未得到一丝半点回应。
可今日,云珏仅仅是不满意座次将尹叙与旁的女子放在一起,尹叙便立刻换位,既远离了那位霍娘子,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风,未免太过贴心了!
怎么回事?
是他以往的情报有误,还是今日的尹叙……坏掉了!?
就在这时,霍灵馨忽然道:“近来气候骤变,风凉亦猛,的确容易生病。这厅内四处通风不宜久坐,若贵客不嫌,不如移步茶室,那里暖和安静,煮茶说话也得趣。”
邱氏不冷不热的看了霍灵馨一眼,心里冷笑。
看来,这狡猾又顽劣的继女也听过云家女郎霸道任性的名号,忌惮上了。
她眼珠一转,主意又生,顺着霍灵馨的话道:“还是馨娘想得周到。”然后用一种慈祥长辈看小辈的态度说道:“你们一位位都是难得过府的贵客,今儿个谁也别急着走,安安心心在府上留一顿饭。”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茶室。
茶室摆得是一张矮脚长桌,除了主人的正位方只置一座,剩下三边一圈软垫,可见是个可以随心入座畅谈之处。
霍灵馨上过一次当就学了一次乖,率先将尹叙安排在主座对面,自己则与霍萱兰一起坐在邱氏左右两边。
于是,云珏毫不犹豫带着赵程谨坐在了尹叙右手边。
刚坐下,邱氏顺口谈及霍灵馨的茶艺。
霍灵馨自小长在祖母身边,霍老夫人喜爱饮茶,她的茶艺都是老夫人手把手教的。
紧接着,邱氏适当的问起了尹叙和云珏等人喜爱喝什么茶,精准的戳中了云珏的学问盲区。
“听闻尹郎君今日来为老夫人提前送贺礼,送得恰是一套上好的茶具和茶饼!”
她捂唇一笑,“这下倒好,馨娘往日里便喜欢给老夫人煎茶,老夫人也只喝她的茶,她们二人都该高兴了。”
尹叙拧了拧眉,没说什么。
这话仿佛在暗示他是借花献佛,明面上为老夫人送贺礼,实则亦冲着霍灵馨的喜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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