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他能逃到哪里去?
怕是天涯海角,漕司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谭金根本不想离开,谭家本是农户,以前过得辛苦,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能够在漕运司中立足。
等到这批宿铁送出去之后,他不仅能分到一大笔钱财,也能更进一步,说不定还能踩着漕司的关系得了提携。
将来前程似锦不说,更能有机会进入京中官场,只要他能讨好了豫国公,得了他青眼,何愁将来不能平步青云?
他要是现在离开了,不仅得罪了漕司和豫国公,之前所做的一切更是都付诸东流,他怎么可能甘心?
谭金看着弟弟说道:“我能跟着你去镖局,可爹娘呢,他们一大把年纪了,你还忍心看着他们跟着咱们受漂泊之苦?”
“更何况漕司的人心狠手辣你也是见过的,就算我离开了仙阳,他们也不会放过我,难不成咱们要逃一辈子,还是一辈子都留在漠北,在那蛮荒之地苟且偷生?”
谭金满是真诚的说道,
“阿银,我只想给爹娘一个更好的生活,也想让咱们谭家能够更进一步,我想让人家提起谭家时,不会再说那个卖丸子汤的,只会是是谭家官眷。”
“你放心,等这次送完货后,我就不会在掺和宿铁的事情,而且我也能有机会更进一步的,到时候我就带着爹娘和你去京城享福……”
谭银听着谭金的话,眼中那仅剩下的希冀一点点散去。
他本是想要说服谭金,只要他愿意跟他离开,温志虎的事情,谢云宴的事情,他半点都不想掺和,等出城之后,他会带着谭金“假死”脱身。
只要趁着今夜逃离。
那宿铁到底是真是假,被谁劫去,之后仙阳闹成什么样子,都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谭金不肯。
哪怕他说再多缘由,甚至将爹娘都扯了进来,说了一大堆的理由,说是为了谭家,为了爹娘和他。
可谭银看得出来,这些都不过只是借口而已。
谭金不想走。
他放不下漕司的一切,也放不下到手的利益,他根本就不愿意舍弃如今的一切跟着他离开。
谭银眼中的光逐渐散去之后,也彻底对他死了心。
他想问谭金一句,他口口声声说着爹娘如何,那他有没有想过,一旦走私宿铁的事情暴露出来,爹娘也会被他害死。
可对上谭金的目光,谭银最后什么都没说。
看着地窖里的东西已经被陆陆续续抬出,那些人吃力地朝着船上放时,谭银说道:“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谭金惊讶:“你也要去?”
“我不去,谁护着你周全?”
谭银垂眸不去看他,只有些硬梆梆地说道,
“你干的是掉脑袋的事,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爹娘年纪大了,受不起刺激,我也不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放心,我不会碰这些东西,只跟着你们同路,等你交货时我也不会靠近去窥看那些不该看的。”
谭金听着自家弟弟的话,见他脸色阴沉着,却依旧还是愿意帮他,他顿时忍不住笑起来:“还是你待阿兄最好。”
“放心吧,我身边可是带了好些运军,温大人也将府中护卫交给我,出不了事。”
谭银却是硬梆梆地道:“我说了,我跟你同路,你要是不准我去,那你也别出城了!”
今夜肯定会出事,他必须同去。
“好好好,你也去。”
谭金丝毫没有多想,只以为谭银是担心他。
他笑着拍了拍谭银的肩膀,“你这小子,明明是关心阿兄,嘴巴却还这么硬,脾气越来越大了,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只是待会儿见到人时记得别乱说话。”
谭银闷声道:“我知道。”
他当然不会说话,毕竟他们未必能见到那些人。
……
地窖里的东西很快清空,也不知道谢云宴的人在那些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虽然不如宿铁重,却也有一定的份量,压得那艘船都朝下沉了几分。
那些运军只知道箱子里很重,未曾怀疑什么。
谭金被谭银拉着说话,也没察觉到不对。
谭银跟着上船之后,那船就顺着河道一路绕去了码头,然后未曾停留反而一路出了城,等到了仙阳镇外时才靠岸停了下来,那里崔林早就已经带着十数辆马车停着。
“谭大人。”
“崔林?你怎么亲自来了?”谭金见到崔林时有些惊讶。
崔林说道:“大人怕你一人押送东西危险,所以让我来帮忙,这位是……”他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谭金身后的谭银,有些疑惑。
“他是我弟弟,谭银。”
谭金怕崔林误会,跟他解释说道,“之前东西放在我家地窖,一直都是我弟弟看着,他怕我有危险所以硬要跟着过来。”
“不过你放心,我弟弟以前在外走镖,身手很好。”
崔林也知道这些东西之前暂时存放在谭家地窖,而且谭银以前也没少帮漕运司藏运一些东西,只是崔林还是头一次跟谭银碰面。
“原来是谭兄弟,都是自家人。”
东西被一箱箱地抬下来时,谭金和崔林被谭银拉着说话,没瞧见详细。
等二人说完回过神过来时,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全部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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