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在身上,南絮脊背发凉,手臂起了成串成串的鸡皮疙瘩。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詹父再跟她说的内容,很多她都没听进去。
“许许?”詹父唤她。
她猛地回神,“詹叔叔您说。”
“你奶奶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
“你爸爸忙公司,你妈妈到处旅游,这两人谁都顾不上老人家。老太太上了年纪,你得上心点。”詹父给南家当了十多年的司机,对于老东家总有浓厚的情谊。
南絮笑了笑,“奶奶的身体我一直很上心。”
“听你爸爸说你也不找个男朋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詹父拿起水壶给南絮添水。
不论她几岁,在詹父眼里她始终是孩子。长辈总爱操心小辈的事情。
她哭笑不得,“詹叔叔,我有数的。”
詹父:“你们年轻人就是太有主见了,才让做父母的这么操心。雨菲要是还在,我和她妈妈也指不定该怎么操心呢!”
詹母及时打断丈夫,“年轻人有她们自己的想法,你瞎裹什么乱!”
南絮没久留,坐了坐就告辞了。
这栋房子太压抑了,待久了,她怕自己受不了。
坐进车里,她挂倒挡把车倒出去。透过挡风玻璃,她再一次看到了院子里孤独立着的那棵石榴树。
她记得这棵石榴树下还有一只秋千,她坐这头,詹雨霏坐那头。
院子里满树浓阴,静谧如画,微风送来两个女孩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南絮再也没有听过比那更动听的笑声了。
——
车子驶离詹家老屋,南絮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滋滋震动了两下。
她没理会,只顾开车。
没过一会儿,语音电话就直接追过来了。
那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一点都安耐不住。
手机屏幕不断闪烁,她抬头瞥一眼,没接。继续开车。
铃声响了一瞬,停掉。
一两秒过后,又响了起来。
平时熟悉的铃声在这会儿只觉得刺耳,一声声,不间断地压榨她的神经。
她烦躁不堪,猛地踩下刹车,“嗤”的一声,轮胎与路面摩擦,红色小车停在路边。
南絮接通电话,“说。”
手机里沁出男人熟悉舒朗的嗓音,“在哪儿?”
她气急败坏道:“不知道。”
对面的人明显愣了愣,继而压低嗓音,“给我发个定位。”
很显然,态度都放软了。
南絮倏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她不该迁怒夏君岱,把坏情绪发泄在他身上。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值得我们善待。
她敛起神色,声音变软,“我去了趟詹雨霏家,现在回去了。”
夏君岱的语气不容置喙,“许许,你听我说,把车停在路边,不要开了,我过去接你。”
南絮想想自己的情绪,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她这个状态委实不适合开车。
她给夏君岱发了个定位,就没再继续开车了。
她坐在车里给傅婧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不去参加同学会了。
看一眼手机,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火烧云掩映天际,红艳欲滴,入目皆是绚烂。
远处白墙黑瓦,房顶炊烟袅袅。
小镇的人饭煮得早,堪堪五点,家家就已经是饭香了。
乡间小路穿过大片大片农田,绿油油的水稻,一眼望不到尽头。
风过,惊起蛙声一片。
几个干完农活的妇人从车旁经过,嘴里在讨论晚餐的菜肴,不知是吃苋菜还是空心菜。
民以食为天,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生活无非就是一日三餐,四两炊烟。
虽然不常来,但这一带的景致南絮还是熟悉的。
儿时,詹雨霏总带着她四处疯玩。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小镇就这么大,角角落落都去过无数遍。
插|过秧苗,割过稻子,钓过青蛙,捉过蝴蝶,摸过鱼,抓过虾,偷吃过别人瓜田里的西瓜……
詹叔叔把青春都奉献给了南家,而詹雨霏则给了南絮无数陪伴。
临到了却是她害了人家。
这么长时间以来,詹雨霏一次都没入她的梦。吝啬到连梦都不给她一个。
是还在怪她吗?
她的胸腔堵着一口气,憋闷地厉害,亟待疏解。
车里闷,南絮待不住。
她从车里下来,傍晚的风混杂着稻香,带来丝丝夏天的气息,吹在脸上是温柔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呼出。
她坐在路边打了两局排位,对方队伍实力参差不齐,她赢得很轻松。
排位赛结束,远远就看到夏君岱常开的那辆宾利露出了张扬的车牌号。
他迎着晚霞而来,似要义无反顾地走进黑夜。
南絮远远望着,随即退出游戏界面,站了起来。
宾利车适时停在她脚边,宋助理摇下车窗,露出笑意,“南律师。”
这位助理先生永远都这么随和,脸上充满笑意。
南絮朝他点点头。
夏君岱从后座上下来,白衣黑裤,英气儒雅。
“宋塬,你先回去吧。”
“好的夏院。”
宋助理掉转车头,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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