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深忽然想,她对那个人的感情,是不是也是这样。
明知道是镜中花,水中月,也想要牢牢抓住不放,甚至不惜将他当成替身,自欺欺人。
青葙察觉到有一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叫她整夜都睡不好觉,待到天亮,她终于睁开眼睛,瞧见是李建深正坐在自己床边,下巴上带着些许青茬,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中似乎带着某种怜爱。
青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坐起身,道:“殿下。”
李建深想要抬手去抱她,却见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两只手不由一顿,片刻之后,才将它们放下。
他道:“我囚禁了你的家人。”
青葙眼睫微颤,道:“为什么?”
李建深抿了抿唇,想将实情讲出来,却始终张不了口。
说什么?说自己是在为她出气?这样的话,她如何会信?
李建深还在犹豫,青葙便已经开口:“既然是殿下的决定,那便照办便是了,妾没什么异议。”
人的心是肉做的,李建深听见这句话,便知道青葙是彻底伤透了心了。
李建深垂下眼,想要说些话来安慰她,却只能抿了抿唇,静静地陪她坐着。
两个人正相对无言,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很快,便见冯宜连滚带爬地进屋来,扑通一声跪下,道:
“殿下,太后病情忽然加重,瞧着就快不行了!”
李建深猛地站起身来。
第51章 “非要和离不可吗?”……
听闻此言, 坐在床头的青葙同样脸色一变。
太后一直卧病在床,原本御医断言,太后若是能熬过寒冬, 身子便能好起来, 如今已然开春,眼见着太后前些日子精神头好了不少,众人便都以为她是熬过去了。
哪成想情况急转直下, 太后突然要不行了。
因着昨日的事情,她的身子还未好全, 只能坐马车回去,这样一来,必要慢些,于是对李建深道:
“殿下先行快马回去,先去瞧瞧什么情况,见着太后再讲, 妾一会儿便到。”
李建深点头, 看了青葙一眼, 随后快步抬脚离去, 等走出门口,却忽然想起什么, 边往外走便吩咐冯宜, “你留在这里, 送太子妃回去, 坐马车,切记,勿要让她受凉。”
冯宜赶忙应是。
青葙亦急着回去,不敢耽搁太久, 随意套上衣裳,收拾了下,便出了门,本以为冯宜早随了李建深回去,一出门,瞧见他的人,不仅一怔。
“大伴怎么没跟着太子殿下一同走?可还是有什么事?”青葙疑惑道。
冯宜即便知晓青葙的太子妃怕是做不了几天了,仍旧对她十分恭敬,道:
“太子特意差奴婢在此等候。”
见青葙没什么表情,末了,忍不住补充一句:
“太子妃,太子还是很关心您的。”
听见这话,青葙不禁垂下眼,没说什么,只道:“快走吧。”
冯宜见此,暗自叹了口气,扶着青葙上了马车。
此时的杨氏正在屋子里坐立难安,来回打转,她走到门口,指着守在那儿的带刀侍卫道:
“太子妃呢,叫她来见我。”
侍卫冷冷道:“太后病重,太子妃回宫陪侍,夫人还是不要再费口舌了。”
杨氏咬了咬牙。
太后?
青葙才跟她认识多久,就这么急着去见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婆而已,竟让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管了,当真是白生了她一场。
仿佛只有这样不断将青葙往坏处想,才能掩盖下心底那不知从何处生出来的心虚和愧疚。
杨氏看着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有些气急败坏地往胡床上一坐,唉声叹气起来。
***
蓬莱殿里,李弘跪在最前头,身后的一众嫔妃和儿女,跟着他黑压压跪了一地,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分外严肃庄重。
“母亲……”
他伸手拉住太后的干枯的手,眼圈发红。
太后疲惫地眨动了两下眼睛,歪头往房门处瞧,一双眼睛还算清醒,只是明眼人却很容易瞧出来,她这是回光返照。
李弘知道她在看什么,扭头朝外头喝道:“太子呢?再找人去叫!”
话音刚落,李建深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太后费力转动着眼珠看向他,喃声道:“雀奴,你来啦……”
李建深大步走过去,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祖母。”
太后将手从李弘手里抽出来,摆了摆手道:“好了,别一副哭丧的样子,我瞧着不喜,你们先出去,留我同雀奴说说话。”
李弘瞧着老母亲这幅模样,自然是心痛,他看着太后道:
“是,母亲,您先同雀奴说着话,一会儿二郎也该来了,到时儿子也叫他进来,您可是有好久不见他了。”
听见这话,太后只摆了摆手,道:“出去吧。”
李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他没再多言,起身出去。
他一走,其他人也跟着起身离开,寝殿里只剩下太后和李建深两个人。
“祖母。”李建深紧紧攥着太后的手。
太后看着他,微微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道:
“雀奴,你打哪儿来?”
李建深轻声道:“陪阿葙回了趟王家,从那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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