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深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她腰间的络子。
那络子的样式同他腰间的虽有所不同,但在上头却同样串了三颗珍珠,这是青葙的习惯。
“还有谁?”他问。
李义诗一愣,她在问二哥的事,不知李建深为何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盯着自己腰间的络子看,心下明了。
李建深这个人独占欲极强,自己的东西是决计不愿同人分享的,他看见自己腰间戴着青葙打的络子,自然是不高兴。
她冷哼一声,故意气他。
“太子妃的络子这么好,自然是要多多送人,我身边的小宫女,小内监们人手一个,哦,还有那位叫她学画的张画师,也有一个,太子殿下,您满意吗?”
李建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不再理会李义诗,抬脚就往外走,李义诗要追上去,被谭琦拦住。
“公主留步,太子殿下如今心情不好,您最好还是少招惹为妙。”
***
李建深到丽正殿的时候,青葙已经睡下,他屏退众人,走到床前,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许是做了噩梦,青葙睡得并不安稳。
她眉心紧促,双手攥紧被褥,显然是魇着了。
李建深坐在床边,看见她眼角慢慢沁出一滴泪珠,那泪珠顺着鬓角滑落,很快隐没在发丝里。
她梦见了什么?
或者说,她梦见了谁?
李建深捧着她的脸,细细看着。
青葙猛地惊醒,微微喘气,她反应了一会儿,发觉眼前是李建深,便坐起来,待气息平稳之后,方才问道:
“殿下怎么这样看着妾?”
他的眼神与寻常太过不同,夹杂着太多说不清的意味。
李建深声音淡淡的:“我想看看我的太子妃究竟在想什么?”
青葙垂下眼,李建深如今说话越发叫人不解。
蜡烛‘噼啪’作响,爆出一声火花。
李建深要俯身吻青葙,青葙因刚醒,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李建深的唇在离她一寸的地方顿住。
他问:“为什么要躲?”
青葙随口道:“妾还未洗漱。”
李建深的目光悠悠地看着她,像是想把她的脸瞧出一个洞来,道:“是么?”
他起身,青葙这时才察觉到身上的压迫感减轻少许。
李建深抱着她去洗漱,在净室拉着她胡闹一回。
青葙照旧要去吻李建深眉间的朱砂痣,却被他躲开。
李建深咬着她的唇,道:“喜欢么?”
青葙眼角氤氲着一抹嫣红,在热气里点头:“喜欢。”
李建深的眼睛漆黑如墨,忽然笑了一下,松开她的嘴唇,双手捧起她的脸,用极轻的声音道:
“你是喜欢朱砂痣还是喜欢我?”
青葙正到紧要关头,咬着唇,没听到这句话。
她凑过去抱住李建深,在狂风暴雨里轻声啜泣。
水在浴池里不住晃动,最终归于平静,李建深抱着青葙回到榻上,看着她在疲惫中睡去,而他自己却毫无睡意。
他披着一件寝衣坐在床头,望着烛光,仿若一尊雕像。
没关系的,一切只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已,不过是他的错觉,什么关东,什么长朱砂痣的倾心之人,不过是从前的事,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知道她喜欢的是他便好,什么都不重要……
李建深不断地在心中重复着这些话,然而,却仿佛没有半点用,他心中的燥郁越来越盛,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将手慢慢握起,扭头去瞧青葙,只见她安静地躺在他身边,一只手还攥着他的衣袖。
李建深的心一软,俯身要去吻她,却猛然听见她说起了梦话。
“阿兄。”
李建深的身子一僵,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
她在唤谁?
李建深想要摇醒青葙质问她,可是身子却一动不动。
未几,他猛地坐起身来,掀开床帐,就要起身离去,一条腿却碰见了什么东西,在寝殿内发出一声轻响。
他低头看去,是一只箱子。
直觉告诉李建深,那不能碰,否则便会掉进无尽的深渊。
他应当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承恩殿去,等到明日照常起来,去上朝,去处理公务,会见大臣。
这才是他此刻该做的事。
然而李建深的身子却仿佛不再听他的指挥,一只手慢慢将那只箱子拉出来,抬手轻轻打开。
只见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卷,下头便是各色珠宝首饰,他认得,是自己往常赏赐给她的。
怪不得,他从未见她戴过,原来竟被她丢在这里。
李建深滚了滚喉咙,心里那埋藏已久的燥郁愈发浓厚。
他静默许久,终于拿起那幅画,慢慢展开。
只见一位少年缓缓映入眼帘,那少年与他有几分相像,并且与他一样,眉眼间长着一颗朱砂痣,而画像旁边,便写着‘吾爱’两个字。
李建深认出来,是青葙的笔迹。
只听轰隆一声,李建深心里的燥郁终于压制不住,如火山般喷发。
果真如此,一直以来的猜想终于被验证。
他只是个替身而已。
第42章 烧画
怪不得, 自己从端州回来之后的那次宫宴上,她明明才第二次见他,却仿若对他痴心已久, 之后但凡与他相处, 她的一双眼睛也必定不会离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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