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的手一顿,没吭声。
柳芝在一旁搭腔:“太子妃的手还伤着,画成如今这样六七分相似已经很好了,而且公主您瞧,那眉眼还没画上呢,等画上了,一准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
青葙撂开了画笔,垂下眼帘。
烤着炭火,李义诗身上不似来时冰冷,她对李建深厌恶未消,听见柳芝的话,只觉得无聊,便嗤笑一声,道:
“我管它像是不像,反正我是不想看到他那张脸,一会儿等他来了,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也好快些溜走,免得跟他撞见。”
整个宫里,也就李义诗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嫌弃太子殿下。
柳芝看向青葙,眼中带着求救的意味。
青葙用热水净了手,示意柳芝下去,走到李义诗身边同她一起烤炭火。
“公主近日去瞧过太后没有?”
李义诗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去看了,皇祖母的身子……”她眼圈有些发红,“御医说若是能熬到明年春天,或许会好些,若是不能……”
她有些说不下去。
儿时天下大乱,李弘忙着四处打仗,是太后将他们兄妹几个养大,当时大哥李建深同太后最是亲近,她同二哥李纪元不服气,时常为了争宠在太后跟前各种耍宝撒娇。
如今一晃,已经许多年过去了,李纪元被关进了大理寺,她同李建深关系势同水火,而太后也病入膏肓。
一切都变了。
李义诗难得有些伤感,她抬头握住青葙的手道:
“听说长安城外头那座菩提寺最是灵验,你陪我去一趟吧。”
为了给太后祈福,青葙自是愿意的,只不过那画怕是要往后延迟,她想了想,点点头:“好。”
她同李建深说了此事,李建深没说什么,只嘱咐她快去快回。
“我这几日事忙,等闲下来再陪你去一趟。”
他一直为太后的病情挂心,遍寻天下名医进宫,却始终不见她有起色。
青葙有些不太习惯李建深这几日突如其来的若有似无的亲近,不过她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去菩提寺的那一日是个难得的晴天,青葙跟着李义诗一同进殿去拜神佛,烟雾缭绕间,青葙虔心下拜,双手合十,期望佛祖能保佑太后身体安康,福泽百年。
出去的时候,好巧不巧,正遇见卢听雪。
她瞧起来有些憔悴,被婢女搀扶着,走路都有些虚浮,瞧见青葙和李义诗一起从寺里出来,面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盈盈屈膝行礼:“见过太子妃,五公主。”
李义诗叫她起来,微微蹙眉,看着她道:
“卢娘子,几日不见,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憔悴了这许多?”
卢听雪微微苦笑,状似无意地看了青葙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
“无事,不过是前些时日受了场风寒,不打紧。”
风寒?那不是三个月前秋猎时候的事么?这么久了还没好?
李义诗心中困惑,便道:“既然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做什么?合该仔细养着才是。”
卢听雪摇头道:“听闻太后身子不好,殿下又忙于朝政,无暇到此祈福,是以我只好特意走这一趟,祈祷太后福寿绵延,永享安泰。”
这话听着着实别扭,好似她才是太后的孙媳一般,李义诗不禁扭头去看青葙。
青葙面无波澜,对着卢听雪道:“娘子诚心,定能感动上苍,叫太后好起来,只是娘子还是要保重身子为好。”
卢听雪道:“太子妃说的是。”
几人寒暄过后,也就顺势告辞,然而青葙和李义诗还没走远,便听见身后‘噗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婢女的喊叫声。
“娘子——!”
青葙转过头去,只见卢听雪正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她赶忙吩咐人去扶她起来,然后将她扶到自己的马车里去。
李义诗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她可是卢听雪,你确定要救她?”
青葙点头:“自然要救,不然日后殿下问起来,只怕是说不清楚。”
她不知道李建深到底同卢听雪闹了什么矛盾,但她毕竟是他心尖上的人,若是她此刻袖手旁观,只怕事后,李建深会不大高兴。
她手上那幅画像还未完成,若他生气不再到丽正殿中去,那她便是得不偿失。
而且她瞧着卢听雪确实身子虚弱,若她不救,于良心难安。
她对跟着的一个侍卫道:“派人回城请个大夫来,再去宫里告知太子殿下,就说是卢娘子晕倒了,快去!”
马车行得慢,而且颠簸,卢听雪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只能派人回去叫人来。
“是。”那侍卫领命去了。
李义诗在一旁叹了口气,对青葙道:“你啊,真是有够笨的。”
竟然这么帮自己的情敌,卢听雪这个样子,李建深来了,可不要心疼死了,到时两人重新和好,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青葙当没听见这句话,叫卢听雪的婢女进马车侍候她,自己跟了李义诗进了另一辆马车。
东宫内,李建深正在处理政事,见自己派去给青葙的侍卫回来,不禁问:“太子妃呢?”
那侍卫快马加鞭回来,累得气喘吁吁,只道:
“殿……殿下,出……出事了……”
李建深只听到这里,便猛地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冯宜跟在后头喊:“殿下!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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