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姌伸手接过,先看了看信封,上面只写了自己的名字,没有落款,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写着:“预知行刺一事,调查礼部尚书家的长媳。”笔迹清隽,应该出自男子之手。韦姌一下站起来,问阳月:“送信来的人呢?”
“早就走了。听门房的小厮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孩童,应该是收了好处当了跑腿的。”
韦姌疑虑更深,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王汾的长媳就是胡明雅,难道此事真的与周嘉敏有关?韦姌倒是可以用些手段调查胡明雅,因为之前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张家的侍女竟会和毫不相干的胡明雅有关系,当然更没有人会去调查胡明雅。但这个送信的人又是谁?是出于什么目的告诉她这些?
她原本想找萧铎商量,可想起萧铎近来的那些手段,忽然觉得还是自己先调查看看吧。要做皇帝的人,总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和多疑。不要再把事情无端地扩大了比较好,至少要把证据放在他的面前,免得牵连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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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门庭若市的祁王府,近来门可罗雀。府门前被禁军重重包围,张永德三五不时地来盯个哨,嘱咐手下的人连只苍蝇都不要放进去。
祁王府每日都有专门的人按时送来食物和一些日用,生活倒是不成问题。
但很多人也都看得出来,祁王失势了,很难再东山再起。
就连王府里很多下人也觉得没有出头之日了,纷纷收拾了包裹离府而去。整个祁王府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萧成璋的房门紧闭着,早上的饭菜还放在门口,一点热度都没有了。
管家叹了口气,俯身将地上的托盘端起来,小声道:“王爷,您多少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滚!”里头传来一声低斥。管家无奈,正要转头走掉,却看到一个面生的侍女迎面走来,伸出手道:“交给我试试看吧。”
“你……”管家不记得祁王府中有这样一号人,以祁王府如今的处境,也不可能会有新的人愿意进来,顿时警觉起来。那侍女低头解释道:“我是受晋王妃所托,来劝劝祁王的。我没有恶意。”
管家听到晋王妃,想起前几日晋王妃派人送东西来的时候,的确说过要送个人进来,料想便是这个侍女,便连连点头,欲将托盘交给侍女,又收回来道:“还是让厨房热一热,再端过来。”
“有劳。”侍女道。这种时候,越是忠心尽职,越显得难能可贵。
“应该的。”管家笑了笑,端着托盘走了。
侍女走到门前,轻轻推了推,房门竟然没有从里面闩上。两扇精致的雕花门一打开,迎面而来一股冲鼻的酒气。整个房间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因为密不透风而显得浑浊不堪。侍女先是走过去打开一点窗透气,然后才转身寻找萧成璋,终于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他的身影。
萧成璋靠在桌子腿上,一只手拿着酒壶,头发披散着,醉生梦死的模样。他身旁的地上散落着很多酒坛子,七歪八倒的,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侍女走过去,蹲在萧成璋的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壶夺走:“别喝了!”
“你……你干什么!”萧成璋恼怒,抬起头来,忽然一怔。眼前穿着侍女服饰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罗云英!她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裙裳,头发梳着髻,插着两只银簪子,英气收敛,多了几分柔美。
“阿英,阿英!你怎么会在这儿!”萧成璋抓着罗云英的双臂,惊喜地问道。
“是晋王妃安排我来的。”罗云英尽力露出一个笑容。
是大嫂?萧成璋激动过后,别过头,苦涩地说道:“我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想被你看见……你走吧。”
“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喝这么多酒有用吗?”罗云英皱眉问道。
萧成璋苦笑:“阿英,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从这座府邸出去了。我被大哥关起来,父皇和娘现在究竟如何了,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未像现在这样恨自己没用。阿英,谢谢你来看我。在这种时候,你还能来看我一眼,我已经知足了。”
罗云英盘腿坐在萧成璋的面前,认真地说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萧成璋一愣,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你留下来,不过是多个人一起进牢笼罢了。你我二人并无实质的关系,你无需为了我如此。”
“我问你。”罗云英忽然伸手抓着萧成璋的肩膀,问道,“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你跟我一起走,你愿意放下身份和富贵,跟我走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萧成璋刚回答完,忽然又犹豫了。
“怎么了?舍不得你祁王的身份?”罗云英挑了挑眉。
“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到我娘,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只有我和父皇,什么都没有。我如果走了,她肯定要活不下去的。”萧成璋凄然地说道。
罗云英拍了拍萧铎的肩膀,以示宽慰。她就算能用方法,将萧成璋偷偷运出祁王府,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淑妃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接出来。眼下只能先静观其变。
她原本想着,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以朋友相交,偶尔互通信件,经年见一面便好。他日后有妻有子,享尽荣华富贵,有时想起有她这么个江湖上的朋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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