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彩珠在她醒后第一个急冲冲地跑进来,笑容满面道:“姑娘,我听说昨夜王爷留宿了,是不是?”
沈芝点点头,彩珠脸上的喜色瞬间更甚了,连连赞道:“太好了姑娘,有了王爷的庇佑,今后便没人敢质疑您在府里的地位了。”
要知道,这王府里的下人们,惯会看陆远峥的脸色对人下菜碟,先前因为陆远峥将沈芝独自安置在都护府养伤不闻不问一事,这王府里都在传沈芝不得王爷喜爱的言语。
彩珠只想沈芝过得好,所以对于陆远峥是否来紫嫣殿很是在意。
沈芝颇有些无奈的笑笑,不置一词,彩珠这丫头要是知道她和陆远峥昨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恐怕是会气炸,所以昨夜之事她还是不要与她提为好。
沈芝正想着,彩珠突然拉着她到妆台前坐下道:“姑娘,我快给您梳妆吧,媵妾们来了,正在外头等着向您请安呢。”
经彩珠这番提醒,沈芝才想起来,宫里给她拨了多个陪嫁侍女,作为媵妾的身份,这一路跟着来到雍州。
这会子那些媵妾要来同她请安,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沈芝略施粉黛,头发盘成垂环状,发顶带紫玉珠冠,愈发衬得一张脸光彩照人,她上身穿一件海棠色对襟宽袖,下身着团枝花卉的襦裙,步履端庄地走了出去。
那些媵妾已在正殿等候多时,但沈芝没出来,便无法入座,一个个伫在那里,时不时小声交头接耳。
见沈芝出来了,众人连忙上前恭敬朝她行礼,齐齐道:“参见王妃。”
沈芝淡淡一笑,让她们起身入座,众人坐到位置上,沈芝便开始与她们寒暄起来,大意是今后一同侍奉好王爷云云的场面话。
中媵妾连连应和,在交谈的过程中,沈芝也大概知晓这几位的名字和以前在宫里的身份。
一共六位,却是个个都颇有颜色和经历的。
皇帝将她们送来,恐怕不只是侍奉这么简单。
大约一个时辰后,眼见也快到了午膳的时辰,沈芝便让她们回到各自住处去用膳了。
媵妾们应声退散,有一人却迟迟未动,她独自留了下来,说是有话要单独与沈芝说。
那一位留下的名唤英华,从前在御前当差,是皇帝李羽身边的奉茶宫女。
英华的容貌在那六位媵妾中最为出众,一席紫下她白玉般的面颊莹润生辉,她用乌玉般的眸子凝视着沈芝。
沈芝将彩珠屏退后,问道:“英华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英华笑了笑道:“王妃,英华看您也是直爽之人,就不跟您弯弯绕绕了,其实有话要同您说的,是陛下,是他让我把话务必带给您。”
沈芝微微睁大眸子:“陛下?”
“正是。”
李羽要人给她带话?沈芝心中油然升起不祥的预感,遂满脸警惕地问道:“陛下要你给我带什么话?”
英华左右望望,几步倾身到沈芝身前,压着嗓子道:“陛下让您,寻着机会便将此物下到王爷的饮食中。”
英华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半只手掌大的青玉小瓷瓶,递到了沈芝藏在袖笼的手中。
沈芝脸色大变,那纸包里十有八九是毒药,李羽想害陆远峥,但这法子,未免也太简单无脑了一些,真当陆远峥是傻子,不会对他们这些朝廷派来的人有所防备吗?
陆远峥对她们的防备,远比她想象的要重,当初借口将她单独安置在都护府便是最好的证明。
昨日他虽然来宿,但那肯定是因为昨日有人盯梢,他不得已才掩人耳目的做法。
昨夜过后,陆远峥定不会再踏足自己的住处,更别提喝自己屋里的茶汤了。
沈芝眉间一蹙,顺势将那药瓶推了回去,面露严色对她道:“恕我没这个能耐,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做愚不可及的蠢事。”
“王妃莫要动怒,您须知道,此事不是我的主意,乃是陛下的命令,您如此说,岂不是认为陛下愚蠢?”
沈芝很想点头说是,但却不能在她面前宣之于口,只得道:“总之,这件事我无能为力,陛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英华被她的话气得噎住,怒意浮上脸颊,但须臾便被她按捺了下去,她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说出来的话带着威胁的。
“王妃可不要为了自保,就什么都不顾了,别忘了,您的家人可都还在天子脚下呢。”
听到此话,沈芝眸子微微一转,倒是在心中笑了,她的家人?明远侯府的那群人吗?若是以此做威胁,那委实是威胁不到她半分的。
不是她沈芝冷血无情,只是那个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她从小养在庄子上,与侯府那些穿金戴银之人半点接触也无,若是要让她去为他们这一干不熟悉的人卖命,也委实太为难她了。
于是,沈芝毫无畏色的对上她道:“英华,总之今日不管你如何说,此事我都不会去做的。”
英华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所有的恼怒在这一刻迸发,她压着嗓子用喑哑的声音道:“王妃,我再给你三天机会考虑,若是你执意不肯,陛下那头,我定会据实以报。”
沈芝抿了抿唇,微微挑起蛾眉,哂道“不必给我三天了,今日你便去报吧!”
“你……”英华气急败坏地瞪着她,却也拿她没有半点法子,僵持了半晌,也只好气愤地跺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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