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结束,尤堇薇独自回了邺陵。
回邺陵第一件事,她去疗养院找了外婆,怕老人家担心,她和尤靳虞都没说这件事,只说在洛京参加一个学校活动。
到了十月,南方渐渐转凉。
疗养院内的花园里热闹起来,不少人出来慢悠悠地溜达着,还有在遮阳棚下打麻将的,边上放点果盘零食,吹着微风,好不惬意。
走到湖边,尤堇薇脚步一顿。
陆清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正和一群老头老太聊着天,她走到树下听了两耳朵,他们在讨论文学,个个侃侃而谈,说着又谈论起历史。陆家旧时本就是名门望族,陆清远又身经百战,这些老学究们听得聚精会神,兴致勃勃,瞧着身体和精神都不错。
她没去打扰他们,转而走到另一侧。
阳光静静落在湖面,泛着耀眼闪亮的光。
忽然,身侧落下一道身影,影子斜斜地映在草地上,久久不动。她不由侧头望去,对上男人的面容。
“尤老师。”他微微颔首。
尤堇薇问:“来看沈奶奶?我没在湖边看到她,可能是在图书馆。”
林斯昀:“看过了,正准备走。能坐下吗?”
尤堇薇往左侧移了一点:“当然。”
林斯昀看着平静的湖面,心却不平静,他直视前方:“在机场那一次,你认错人了,把我当成了陆嘉钰。”
尤堇薇一怔:“……抱歉。”
时隔那么久,她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我当时想,原来人的眼睛真的会发光。”林斯昀低声说着,“我始终无法忘记那晚看到的那双眼睛,眼睛里蕴含的情感。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发着光。你有一双巧手,能将紫藤复原,给予它第二次生命。尤老师,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尤堇薇错愕地听着,一时说不上话来。
林斯昀推了推眼镜,继续道:“在那晚寿诞晚宴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看到你心碎的眼神,我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
“那晚的事,我很抱歉。”
“没能护好我的花。”
“我……”尤堇薇唇瓣干涩,“我有喜欢的人。”
她尝过爱情的苦,不希望林斯昀也陷在这样的幻境里,他们都是寡言的人,他能说这样的话,一定给了十分的真心,她不想骗他。
林斯昀侧头凝视她:“你什么都不用做,是我想追你。”
“抱歉。”
她捏紧了拳。
这是她第二次说抱歉。
林斯昀思量着自己还能做什么,他想了很久,问她:“陆嘉钰,他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尤堇薇轻声道:“是独一无二的人。”
她知道,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陆嘉钰。
林斯昀垂下眼:“我明白了,谢谢你愿意诚实回答我。不要对他太好,他会变本加厉。我该走了。”
他起身,对她一笑:“再见,尤老师。”
尤堇薇看着林斯昀离开,还不等他背影消失,面前倏地出现一张脸,陆清远笑眯眯地喊:“簇簇,看什么呢?”
“……”
“陆爷爷。”
陆清远在林斯昀的位置坐下,慢悠悠道:“没事儿,爷爷什么都没听到。什么独一无二的,我不告诉那臭小子。”
尤堇薇别开脸,热意蔓上耳根。
“您怎么又来了?”
陆清远:“我来看望秦女士,和陆嘉钰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确实有点私心,希望带他来道歉的时候,不会被一起赶出去。不过这是爷爷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你和陆嘉钰,爷爷不会管。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随心做,不用顾及任何人。”
“簇簇,这是你的人生。”
“爷爷希望你能自由地选择,自由地活。”
她有一瞬的茫然:“能做到不顾及任何人吗?说起来很容易,可是现实里做起来太难了。”
陆清远一笑:“当然不能,圣人和恶人一字之差,他们的心比谁都冷硬,冷眼旁观,最是自在。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别委屈了自己。那臭小子从不委屈自己,但他的心是软的。”
“你看爷爷说着不管,到头来还是替他说好话,人都有私心。不说了,走了,去看你外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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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冷,尤堇薇专门买了一个取暖器放在读书角,她不止一次看到孩子们手被冻得通红。
这天是周五,孩子们准点到来。
来这儿的多是附近的学生,安静又有礼貌。可今天孩子们似乎格外兴奋,没有一个人准备写作业。
尤堇薇如往常般端了热奶茶过去,温声问:“今天有开心事?你们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一个小女孩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尤姐姐,我们明天要去秋游!约好一会儿去超市买东西吃,还想放风筝。”
“秋天放风筝?”
她眨眨眼。
小朋友无所顾及,自由自在:“有风就能放啦,管它是什么季节呢。”
尤堇薇一笑:“说的有道理,我很久没有放风筝了。”
“尤姐姐,你放过绢花做的风筝吗?”小女孩好奇地问,“放起来一定很漂亮,像天空中开了花朵。”
“没有做过。”尤堇薇颇为新奇,“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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