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继续低头做自己的活,谁知道呢?她不明白有所偏爱是件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另一个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她就想着生一儿一女,全都是她的宝,一样疼一样稀罕。
锦娟正在帕子上忙着绣鸳鸯鸟儿,她昨儿从赵云那里学了句诗,听着倒是好的,就自作主张绣在了帕子上,连天上的神仙都不羡慕只羡慕两只恩爱的鸳鸯,这话儿多好。
她问赵云是从哪儿弄到的,他说他们家掌柜的儿子上学堂,时常缠着他们这些糙汉子给他们讲,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小少爷练字觉得不好看便把这张纸给扔了,他就捡了回来,一笔一划,挺拔又流畅的怎么就不好看了?他拿的时候特意问了上面写的是什么。锦娟问,他就照实说了。
锦娟听他说得心头一荡,琢磨了许久才照着样子绣了上去,所幸没白费功夫,瞧着倒像那么回事,只要再往旁边绣几株绿柳,鸳鸯在树下嬉戏就成了。
连生嫂看了她一眼惊笑道:“锦娟真是个手巧的,这些字瞧着那么难写,你都能绣上去,嫂子真是服你。”
春福看了一眼,原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要是加上前面的“对越形单望相护”看起来更好看些,只是她不敢多嘴,有些事可不能露,说出来就成了怪物了。
这边三人说笑着忙活,绣花伺候着铁柱吃完午饭就快步往李秀娥家跑,李秀娥也才刚忙完手里的活,春木今儿不回家,她自己也没什么好吃的,绣花过来叫她,她锁了门就跟着走了,没忘了叮嘱:“一会儿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我昨儿和春木说了,他没拦着我。春福记仇,到时候不给咱们好脸色,你可别怪我以后就不带着你了。”
绣花拍拍胸脯说道:“看你说的,我能是那蠢的吗?秀娥,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我还能沾着你的光。”
李秀娥得意洋洋地笑,挺直了腰板说道:“我什么好事儿把你给落下了?要说这春福才让我看不透,眼前就是个傻子,别人骂她她都能当好话听,好笑得挺欢,怎么突然就变好了?脑子不灵光连大夫都瞧不好,她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我也看出来了,她现在是个脑子活泛的,难斗。”
绣花皱了皱眉,脑子里也想不出什么来:“该不会是和季成以毒攻毒?季成不也是个邪乎的人?倒是他们两自打成亲后,好事一桩接着一桩的,任谁看了不羡慕?”
说话间就到了春福家,那一把大锁让她们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绣花转了转眼珠:“问问隔壁的连生家不就知道了?”
李秀娥先去矮墙那边站了会儿,听到屋里传来笑声,扯了扯嘴角:“哟,倒是热闹的。”
绣花跟在李秀娥身后一起去了连生家。
锦娟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见是李秀娥他们抓着春福的胳膊摇:“你嫂子找过来了,是找你的吧?”
她的话音才落,李秀娥已经掀了帘子进来,瞧着连生嫂笑道:“连生嫂这是忙什么呢?我来找春福。”
连生嫂不咸不淡地回:“做点小物件儿,闲来无事就练练,免得手生了,顺便教教春福,她要给季成缝衣裳。”
李秀娥不敢招惹连生嫂,笑着说:“往后家里没事儿我也来和嫂子做个伴儿。”转头看向悠悠缝衣裳的春福,问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缝衣裳?不是忙着做活吗?我怕你忙不过来,就带着你绣花嫂子过来帮忙。你哥也说了,反正我闲着没什么事,能帮帮你也好,总比从日头起坐到日落强。”
连生嫂一听这话就听出味儿来了,她等春福说话,毕竟自己是个外人不好乱出头。
春福也不恼,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李秀娥:“我就忙着给季成做衣裳,这事儿不好假手给嫂子,季成穿了也会觉得不得劲的。”
李秀娥顿时急了,看了眼连生嫂只得明说:“你不是给镇上的糕点铺子做活吗?怎么?这是不做了吗?”
春福点了点头:“是啊,不劳嫂子费心了。我同掌柜的说了,手里的活太多,她就重新招了人来做,不然我哪有功夫给季成做衣裳?”
“你怎么这么糊涂?忙不过来和嫂子说,嫂子还能不帮你?咱们村里的妇人找点活本就不容易,哪有你这样往外推的?放着好好的银子不赚干什么要便宜了人家?你要不再和掌柜的说说?把这活儿给揽回来,能帮着大家伙儿赚点钱,你和季成的名声也能好点儿不是?”李秀娥将娇小的锦娟往旁边挤了挤,目光殷切地看着春福。
春福被她盯得做不到心里,凉凉道:“我为什么要帮别人赚钱?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闲得很,求财还是去拜财神爷的好,我可没钱撒。”
绣花站在一边,忍不住皱起眉头,绷着声音说道:“春福妹子说话怎么这么刻薄?邻里间相互帮着些,这日子才能好过,连生嫂你说是吗?”
春福手上的线快用完了,她从笸箩里就着光穿上线,这才坐直了身子:“我可不比绣花嫂子,我就是刻薄,做不出那种前脚打骂人后脚跟人套近乎的事儿来。我做什么要帮衬那些亏待我的人?我小心眼惯了,想来还是顾着自己就好,好坏都在自己身上,拿不走也躲不开不是?”
绣花没想到春福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她,一张脸又红又气,当初春福把她挠成那个样子,她又上门找季成理论,这会儿来套近乎可不是给人当成没脸没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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