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俭明扫一眼都烦得慌,他最近没在这边住,江菀给他打电话,语气十分轻快地跟他说周末要给老爷子庆祝,他没当回事,等被骗回来才知道是场变相的相亲。
这还不够,老爷子美滋滋地雪上加霜,说许鹿今天也来。
想起刚才在门口,她抱着花目不斜视地快步往里走,陆俭明更烦,呛江临:你喜欢你上。
你不喜欢吗?江临笑,人精一样,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小鹿那样的?
陆俭明不搭理他,抬脚往陆文山那边去。
许鹿正在陆文山的示意下往窗边看,酒店里见过的那个女孩,笑起来很温婉。
陆文山压着声问:你看怎么样?跟俭明配不配?
这个问题,在酒店里许鹿就听过,当时她甚至张不开嘴,发不出声,现在已经能带着笑点头:挺配的。
陆俭明表面骄矜自持、风度翩翩,实际上脾气一点也不小,找个温柔点儿的确实挺适合他。
身后走来的陆俭明,闻言脚步一顿。
陆文山抬头,看见他,立刻挥挥拐杖示意:去跟人家姑娘说话啊!
许鹿扭头,跟陆俭明的视线对上,他目光冷凝,许鹿不知道他生得哪门子闷气,她露出一个与我无关的路人笑,想走:爷爷,你们聊。
陆俭明却横脚往她身前截了一步。
许鹿不得不跟他对上:怎么了?
她高高挂起,看热闹一样的潇洒,陆俭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许鹿跟陆文山对视一眼,说:我为你们高兴。
陆文山顿时乐了:我也是。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老的不知所谓,少的毫不在意,那脸上的笑刺目至极,陆俭明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不见血,却疼得厉害。
晚饭照例是中餐,江菀有意,安排陆俭明跟外甥女坐主桌,许鹿一个人来的,江菀给她在陆俭明另一边留下一个位子,亲切地招呼她坐。
陆俭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许鹿恍若未觉地笑着谢绝江菀,跟唐绍琪坐在另一桌。
席间热闹,唐绍琪耍宝不断,许鹿轻笑连连,陆老爷子兴致高昂,满堂都能听见他让陆俭明给人夹菜。
饭毕,长辈们留在客厅,年轻人到旁边的多功能起居室里玩。
唐绍琪招呼人打游戏,陆俭明舅舅家的正牌表妹邀请陆俭明和那女孩一起,唐绍棠想跟许鹿一组,许鹿说:你们先玩,我去喝点水。
唐绍琪生气唐绍棠看不上她,一扔手柄:我也去喝水!
她倒是挺爱憎分明,吃着许鹿的醋还要跟她一块儿趴吧台边挑酒水。
许鹿开车来的,只倒了杯矿泉水,看见碟子里摆着鲜切的柠檬块儿,她拿点往水里挤。
唐绍琪喝着香槟转身看起居室中央,招呼半天,陆俭明没动,那女孩也没动。
唐绍琪看得乐不可支:天呐,我都有点想相亲了!
许鹿扔掉挤过的柠檬,又拿一块儿,面朝着吧台,轻声问:是不是觉得他俩特配?
唉,他俩太矜持了,要是我,直接就上去调戏对方了!
唐绍琪嘻笑,侧头看见许鹿的动作,惊讶道:挤这么多柠檬,不酸吗!
许鹿说:晚上吃的有点儿多。
这么会?唐绍琪揭穿道,你明明吃的比猫还少。
许鹿仰头喝一口:可我怎么觉得这么撑呢。
唐绍琪思考片刻,得出答案:我知道了,你是看俭明哥相亲,羡慕了。
嘴里酸意蔓延,许鹿点点头:你说的好有道理。
喝完香槟,唐绍琪去玩游戏,许鹿端着水杯往起居室外走。
转角处连着一个南向的玻璃花房,进去能闻见交织在一起的花香,头顶是盏暖黄的灯,脚边是一簇蝴蝶兰,正开的漂亮。
陈美珍以前也有两盆,种在阳台上,后来她跟许志平闹离婚,无心打理,叶子都枯了。
许鹿喝一口水,感觉到舌尖上泛滥的酸味儿,低头看着花笑。
唐绍琪说她羡慕,何止是羡慕,她还嫉妒。
许鹿抱着胳膊想,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吧。只是也说不上嫉妒什么,可能是嫉妒陆俭明和那女孩的般配,又或者是嫉妒这一场父母精心准备的相亲宴,更多的大概是嫉妒时间赋予的力量。
陆俭明出现在包间的救场,电梯里他垂眼看着她的专注,以及解开那场洗手间里的经年误会时,无一不让她心绪起伏,甚至让她生出一种久违的冲动,也许她和陆俭明还有机会。
只是在酒店里看见那个女孩后,她突然意识到,时间缓缓向前,她和陆俭明的那点零星过往,早已成为一粒不值一提,淹没于众的恒河沙。
别人都在往前看,她又有什么理由再提起。
身后响起脚步声,许鹿回头,看见陆俭明站在花房门口,离她三两步远。
花房静谧,两人都不作声,显得有点奇怪,许鹿主动挑一个话题:怎么不打游戏了?
起居室里,她背对着一干人,根本没注意他有没有打游戏,陆俭明说:中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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