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你们当丘比特的没什么考试吗?像我们公务员考试一样。”
而安在地毯上笑的歪七扭八,在和隋聿玩收不收手的游戏的时间里,完全抽不出时间来回答隋轻轻的问题。隋轻轻简直没眼看,她拿了半根胡萝卜,敲了敲烤肉盘,说:“你俩差不多得了,肉都黑了。”
隋聿抓住而安的手腕,抽口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可以自己翻。”
“真是世态炎凉,还警察呢,有了神仙就忘了姐。”隋轻轻咬了一口胡萝卜,嚼了几下发现自己实在咽不下去,最后只能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而安,你要是真是丘比特,你就该做点儿自己该做的。”隋轻轻手托着脸颊,冲而安使了个眼色,“我也老大不小的了吧,你也别光顾着自己,也帮姐姐看看,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而安没接话,但隋聿还是捕捉到他突然抿着的嘴角。
隋轻轻酒劲儿上来,她死命要而安帮她看,最后甚至撑着桌子站起来,身体越过烤炉,把脸凑得更近:“这下你能看清了吧,你帮我瞧瞧……就算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帮我看看什么时候能有桃花运也成。”
隔着不断往上冒的白雾,而安看着隋轻轻的脸,她和隋聿的眉眼有点像,只是隋聿的眼型要更长一些。对视超过十秒,而安还是没什么反应,隋轻轻撇着嘴,语气带着调侃:“不是吧?居然没人喜欢我?看来这是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氛围由于而安的沉默变得有些尴尬,隋轻轻自觉没趣,咂了咂嘴重新坐下去,仰头喝了一口手里的酒。
“徐放。”而安突然开口,他看着隋轻轻,缓慢地眨了眨眼,小声说:“你知道徐放姐喜欢你吗?”
烤盘上烧糊的牛舌边缘焦黑,深灰色的烟飘到天花板上又散开,这中间大概有五分钟没人说话,客厅安静到只能听见干烧烤盘的滋滋声。最后还是隋聿先把烤盘关掉,十分干瘪地转移话题说:“有人要吃泡面吗。”
“我有点儿喝大了,就先回去了。”隋轻轻把酒瓶放到地上,撑着膝盖晃晃悠悠站起来,隋聿也跟着站起来,走到衣架旁拿外套:“我送你。”
“不用。”隋轻轻摆手笑,“好好陪着你家这个神崽子就行。”
门关上了,隋聿站在门口半天没动,过了半晌,他听见而安小声问他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隋聿重新回到客厅坐在而安旁边,而安嘴上糊了一层油花,在灯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隋聿抽了张纸,伸手擦了一下而安的嘴角,笑着说:“没有。”
而安的表情愣愣的,隋聿停了停,才接着说:“她可能是突然没办法接受,毕竟她和徐放认识很久了。”
“我知道的。”而安移开视线,他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盯着烤盘上那片孤零零的牛舌,“轻轻姐说过,同性相爱是不被大部分人接受的,因为大家都习惯男人只能爱上女人,然后女人再爱上男人。”
而安这话说的已经很透彻了,隋聿没什么要补充的,他坐在旁边点点头。
“那你呢?”
而安突然开口,隋聿怔了怔,接着转过头,意外对上而安很亮的眼睛。而安看了他一会儿,身体不着痕迹地朝他那边靠了靠,语气罕见的认真。
“你也觉得,男人只能爱上女人吗?”
而安的表情比之前都要严肃,但隋聿还是能从他抿着的嘴角看出一丝期待,隋聿好像知道而安在期待什么。隋聿的手心开始出汗,他没办法再看而安的眼睛,只能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从桌子底下拿了瓶啤酒,易拉罐砰的一声被拉开,就像点燃空气里的某种易燃物质。
“我就知道。”而安垂着眼笑,手指又不自觉地开始揪地毯上的毛,“你和隋轻轻是姐弟,你们想的肯定都是一样的,你看啊,就算隋轻轻跟徐放姐那么亲近,但一听到徐放姐喜欢她,她还是很快就逃跑了。”
隋聿握着易拉罐的手不自觉用力,他看着而安坐着的那块快被薅秃的地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出手解救。而安看着自己被隋聿握着的手腕,只觉得隋聿的体温很高,碰到他皮肤的时候,就像吃烤肉时被油点溅到。
“你别揪地毯了。”隋聿把而安的身体摆正面向自己,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开口说:“隋轻轻跑掉有可能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从小到大,她想的都是长大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现在男人突然变成女人了,她肯定要缓一缓——”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安打断他,但始终低着头,很长的睫毛轻微颤抖,“我刚刚在问你,你是不是也认为男人只能爱上女人,你还没有回答。”
隋聿松开握着而安的手,停顿两秒,说:“不是。”
听到答案,而安抬起头,隋聿能清晰地看到而安的眼睛亮了一下。
“所以你的意识是,喜欢上我这件事,你也需要缓一缓对不对?”
隋聿被哽住,而安对于对话的解读一向很奇怪,他不知道而安是怎么把两个字的答案延伸到这一步的。隋聿罕见地露出局促的表情,他仰头连着喝了几口啤酒用来拖延时间,但余光还是能看到一脸期待神情的而安。
性向改变这件事不算罕见,在警校上学的时候,男女比例失衡的极其严重,刚上大学的时候大家年龄都小,隋聿见过同一个宿舍里原本晚上一起看片的男性同学,经过半年之后开始在小树林里牵手。有很多人看不下去,背后议论起来的时候嘴脸丑恶,用词也让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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